泠玖炎進京。
他在西沃已經住了很久了,而全國各地的泠氏分號總要他親自過問一下,京城的絲綢生意尤其如此。
他下榻的地方是泠氏絲綢的店鋪,不是皇帝賜予他的國丈府邸。
他剛剛到達京城的時候,還不知道這個時候正值朝堂上風雲突變。
他的消息依舊相當地靈通。
但是,司寇家的事情,和他毫無關係,他管不著,也沒有想過要去管。
他想管,也管得著的事情,是他的女兒怎麼樣了。
她離開西沃的時候,心情一定很壞,那麼現在,她還傷心嗎?
他很想知道。所以,他進宮。
當站在皇後寢宮外等待太監通傳的時候,他看見皇宮的上空似乎出現了一片淡薄的灰暗。
天仍然是晴朗的天,太陽依舊燦爛地照著,可是,這樣的灰暗到底是來自哪裏的呢?
——會是他的錯覺嗎?
“父親!”
旋眸親自走出寢宮,來迎接她的生身父親。
她能夠感覺得到,此時此刻她對父親的感情,比先前在西沃的時候更加深厚。
她知道,這裏麵還有司寇霧霈的悲傷。
可是,泠玖炎卻彎腰行禮:“草民參見皇後娘娘!”
“父親折煞女兒了!況且,父親已是國丈。”
“草民隻是西沃一介商賈。”泠玖炎的話很冷淡。
旋眸的臉色很黯淡。
泠玖炎不忍,轉而問:“你,你過得好嗎?”
“好……女兒很好,父親萬勿掛念!”
“你過得好,我就放心了……那麼,我走了,你自己多保重。”泠玖炎竟是徑自離開。
旋眸急急地呼喚:“父親!”
她的父親站住了,卻不回頭。
“難道父親就沒有過錯了嗎?難道父親要記女兒的仇嗎?難道父親傷心,女兒就會好受嗎?”旋眸盯著那在微微顫抖的背影,“女兒知道,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撕毀父親珍藏多年的畫像,可是,難道那副隻會帶給父親傷悲的畫像比女兒還要重要嗎?難道父親二十多年來對女兒的疼愛與保護,都是假的嗎?難道女兒終於體會到的父愛都是女兒的錯覺嗎?”
泠玖炎緩緩地轉過身來。
旋眸看見那雙眼眶裏竟已經蓄滿了淚水,心裏抖,心裏痛,心裏哀:“父親……都是女兒不孝!女兒不該憤恨了您二十多年,不該把在這個世上最為疼愛自己的親人傷得那麼深……女兒知道父親心裏的痛到底有多深,女兒罪該萬死!女兒懇求父親的原諒!女兒給您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