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的?
誰正在她的麵前?
誰正緊緊地握著她的手?
誰正用殷切的目光凝視著她?
“旋眸!旋眸!……”茶昶在呼喚。
旋眸輕輕地眨著眼睛。
這是茶昶嗎?
他的嘴巴在動,是嗎?
可是,她為什麼嗅不到他的味道?
為什麼聽不到他在說什麼?
“……旋眸!旋眸!……”
旋眸的眉頭輕輕地皺著。
為什麼耳邊竟有絲絲的聲音?
為什麼他的味道竟是極端地稀薄?
“……旋眸!旋眸!……”
旋眸摔了摔頭。
耳朵為什麼在痛?
為什麼他的味道時而就在近旁,卻時而又飄散而去?
“……旋眸,你怎麼了?旋眸,你說話啊!……”
旋眸猛然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後死死地抱住頭部。
為什麼耳朵裏的聲響竟是如此巨大?
為什麼他的味道,她曾經萬分迷戀萬分依賴的味道,竟在此時此刻逼進她的鼻翼裏,令她幾乎就要窒息?
“……旋眸,你哪裏不舒服?你說話啊!你到底哪裏不舒服啊?……”
旋眸突然站起,然後驟然昏厥。
茶昶眼睜睜地看著旋眸倒下去。
他是如此地震驚,竟在她就要倒地的刹那,才伸手接住了她。
他把她抱起,迅速地奔到那床邊。他把她輕輕地放在床上,然後握著她的一隻手,守在床前,候著她的蘇醒。
太醫早已說過了,用藥之後,靜貴妃或許會產生片刻的昏厥。因為小精靈會給人帶來極度的痛楚。
小精靈在將無形渾濁完全消化的同時,也將自己的生命消化,但是,那些精靈會在變成晶瑩的水之前,拚死掙紮。他們拚著最後的力量,在人的頭部胡亂地竄跳。
因為他們的破壞,人平時最為依賴的感官將會出現暫時的紊亂,甚至停滯無覺。
大約一炷香的時間。
旋眸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茶昶的淚水已經流淌成了小溪。
“……旋眸,你聽得見我說話嗎?旋眸,你看見我了嗎?旋眸,你能開口告訴我,你是安然的嗎?……”
旋眸凝視了茶昶很久。
“……旋眸,我是誰,難道你認不得了嗎?旋眸,我是茶昶,是這個人世間最愛你、最心疼你、最牽掛你、最放心不下你的人啊!旋眸,我們有一個可愛的孩子,我們的孩子名叫采笑兒!旋眸,你還記得為什麼我們要為孩子取這樣的名字嗎?旋眸,你為什麼不說話?難道你竟聽不到我的話嗎?……”
茶昶的眼前不再清晰。
淚霧好濃,好霸道。
他看不清他的妻子,看不見她的眼眸閃亮的精彩。
他好傷心。
他伸手去擦拭那淚霧。
但是,就在他低頭的時候,有隻溫軟的手輕輕地撫摩著他的胳臂。
那隻手,從床的內側盡力地伸著。
那隻手的主人想要好好地撫摩自己的夫君。
那隻手的主人的眼裏,早已蓄滿了晶瑩的淚水。
“茶昶……”旋眸的聲音微微地顫抖,“你身為一國之尊,怎麼可以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如此肆無忌憚地哭泣?”
“旋眸……”茶昶的驚喜很狂烈。
旋眸微微地笑:“我曾經在心裏想象過你的麵容,卻不曾想到,竟幾乎一模一樣……”
茶昶還在驚喜之中。
旋眸還在微笑之中。
但是,他們的身後,所有的太醫在提心吊膽了三個多月之後,終於舒了口氣。
但是,他們的舒氣並不是絕對的,他們還在擔心,被滴入靜貴妃眼中的水珠的大小不宜……
這樣的擔心,他們此時此刻不用多想。
他們隻需要跪在宮殿裏,隻需要把頭俯下去,隻需要齊聲高呼:“恭賀皇上!恭賀貴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