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渾厚而蒼老,但是,這聲音裏蘊涵著的威懾力度卻是無比地強大。謙親王絕對不敢不理會。他迅速地放開了旋眸,迅速地整理衣裳,迅速地低頭,迅速而小心地說:“父皇……”
這皇帝很生氣:“你這不成器的東西!還杵在這裏做什麼?滾!”
“是,兒臣告退!”謙親王倉皇退卻。
皇帝的怒氣還在。他不過是在宮裏隨意地走走,竟碰到這樣的事情。有些人該給予適當的懲罰,並不僅僅是因為不成器。——他拿眼掃了一眼旋眸,就要繼續走他的路,卻不由地停駐腳步。停駐的原因不僅有一:這“宮女”的美麗是一方麵,這“宮女”不懂宮裏的規矩見了皇帝竟也不下跪參拜也是一方麵,但是,最主要的卻是這“宮女”從地上起身的時候雙手摸索著,無助地摸索著。他的年歲已經很長了,更何況他還是一國之尊,他本不該如此驚訝與好奇,但是,他卻不僅是停駐了腳步,他還伸手在旋眸的眼前揮了揮。他不禁歎息。如此漂亮的大眼睛,可惜了啊……
這皇帝竟親自將旋眸攙扶起來,並且柔聲問:“小姑娘,沒事吧?”
旋眸還在懼怕當中,對身前這樣慈祥的聲音還沒有任何的認知。她倉皇地甩開皇帝的攙扶。有太監厲聲斥責,但皇帝卻示意太監退下。
“小姑娘,你什麼時候進宮的?誰帶你進宮的?”皇帝這樣問,並非是想譴責誰,盡管做出私自將一名盲女帶進皇宮這種事情本該接受處罰。他還沒有想到,眼前這個盲女實際上就是茶昶帶回來的民間女子。他隻是看見了旋眸的懼怕,他僅僅是想安撫一顆被他那不成器的兒子驚嚇了的心。
而旋眸卻擺動著頭顱,無助地擺動著,似在搖頭,又似在尋找什麼。
“茶昶何在?”皇帝突然凜聲問。
他是在問茶昶宮的宮人們。那些宮人早已跪了一地了。但是,他們之中,沒有人能夠回答皇帝。他們都戰戰兢兢地跪著,同時期望他們的主子盡快地回來。
皇帝生了氣:“速傳茶昶到禦書房見駕!”
茶昶宮的掌事太監惶惶地叩頭。
皇帝離開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旋眸。
茶昶匆匆地趕回皇宮,趕到禦書房。他知道他的父皇正在氣頭上,所以腳步小心,說話也小心。
“兒臣參見父皇,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茶昶,你可知罪?”這是皇帝的第一句話。
茶昶並沒有任何的停頓,便說:“兒臣有罪!兒臣未曾稟報父皇便私自出宮遠去邊陲,是為大罪!兒臣歸來卻將一窈窕淑女藏掖寢宮之中,更是罪上加罪!求父皇嚴懲兒臣!”
這一席話,使得皇帝有些錯愕。但是,這皇帝很快地明白了。他寵愛的皇兒是何等地聰明。
“好個茶昶皇兒!”皇帝笑,“你既求懲,朕偏不懲你!朕問你,你寢宮裏的那個小姑娘,就是你帶來的窈窕淑女,是嗎?”
“正是她,泠旋眸。”
“她姓泠?!”皇帝在迅速地思索,“她是不是邊陲西沃巨賈泠氏家族的人?”
茶昶很驚訝:“父皇何以知曉?”
“那麼,她和泠氏如今的當家人泠玖炎是什麼關係?”
“旋眸正是泠玖炎的親生女兒!”
“哦……”皇帝在沉思。
茶昶不禁問:“父皇如何知道泠氏?”
在茶昶的認為裏,泠氏家族充其量不過是邊陲西沃的一方之霸,怎能有幸得到皇帝的注意。他並不了解泠氏的底細,他並不真正知道泠玖炎帶領著的這個巨大家族所能產生的影響。
“你日後便知。”皇帝緩緩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