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遠遠地眺望到嗚呼島那不大的碼頭時,劉醒又一次坐在了大車上。
二十日中每日都是隻能休息三個半時辰的沈洋,一張疲倦的臉轉回頭,看著劉醒道:“都使,您確定俺們隻是憑借這三百鉤盾手、三百火槍士,就足以讓那一千名押糧的漢兒附兵們全都懾服?”
從容淡笑,劉醒道:“他們要不怕,俺就直接讓火槍輕甲士把島上最後一點火藥和彈丸,全都招呼到他們的身上去。”
“都使,您不是要收了這些兵嘛?為甚,還要說這樣的話?”騎著戰馬、立於劉醒身後的史大林聽到劉醒如是說,立即麵露不悅色地說了一句。
史大林是附兵出身,他當然更清楚在附兵中,許多的漢兒男子都是被迫無奈才做了韃子的走狗。這些時日來,劉醒無數次再他麵前說出袍澤不當殺、當容忍,給其洗心革麵機會的話。所以,他此刻明顯是感覺劉醒的話說得有些出爾反爾。
心中知其想,劉醒回望他一眼,仍然淡笑著說道:“俺是不想殺他們,都是俺的袍澤。可是若是他們不肯就範、隨了俺們的意。史家哥哥,你當也知隻要這嗚呼島已不再是那金狗的地盤消息一走漏出去,你、我以及眾兄弟,怕是真就隻剩去陸地上跟著楊安兒廝混咯!”
紅襖軍楊安兒,蒲台城下雖然被仆散安貞打了大敗一次。不過就在劉醒昏迷、紅巾軍退回嗚呼島的那段時間裏。紅襖軍彭二祖部,大敗金將完顏哲達、奪取了沂州。李全擊潰密州防禦使,搶下了高密城。
楊安兒本人,也跟仆散安貞實際上玩了一下陰謀。他一麵是讓棘五、棘七兄弟二人與仆散安貞在蒲台城下血戰。另外一麵,卻是帶著他的嫡係部隊,強攻擊破益都城。爾後直取濰州,全殲了濰州防禦使的軍隊後,與李全、彭二祖三軍形成了連作一氣的態勢。
這些時日來,史大林不隻一次從劉醒的口中聽聞到山東大地上的軍情。幾次戲語中,劉醒都曾說過若是嗚呼島上難容身,去那紅襖子裏混個大將軍也不錯。反正,橫豎都是跟金狗對著來,怎麼著都是驅韃子、複漢家江山。
史大林其人,與那楊安兒其實早就相識。他雖敬楊安兒是條好漢,可卻十分反感楊安兒的出爾反爾。
當又一次聽到劉醒說出這樣的話,史大林終於按捺不住,黑著臉說道:“都使若真欲投奔那楊安兒,那請放俺史文博單騎離去。做那個兩投韃子三造反的渾廝製下人,俺史文博實在不甘心。”
“哈哈......”其實早知道史大林看不起那個楊安兒,劉醒聞言不氣反是大笑中道:“楊安兒上陣從不自家衝鋒陷陣,你史家哥哥看不起對吧?
哈哈,莫要說是人家兩投韃子三造反嘛!俺知道您敬重真英雄,俺也隻敬好漢子。隻要今日這千兵順利收下,山東大地上日後還說不定是俺劉元敬做主、還是他楊安兒當家呢!”
聽得劉醒如此說,史大林臉上重新浮現起了笑容,還欲再開口說什麼。正在此刻,王明圖帶著兩騎飛快地跑到了劉醒麵前。
勒停戰馬,他在馬背上大聲道:“稟都使,沈默兄弟引著二十艘糧船,已至五裏外。隨沈默兄弟前的沈詢兄弟先行上了岸,讓俺來告知您,請您做好應對。”
應對!應對個球!心中暗罵一句,劉醒也不遲疑。
“寧海、豐國入紅巾軍的兄弟藏入林中,待我號令,再行衝殺出來。嗚呼本島舊兄弟,隨俺與沈同知迎上前去。李同知、花家兄弟,引三百火槍輕甲士,潛行林中遠遠隨著俺們。一旦見俺扔出頸上紅巾,爾等不需理會,隻管引兵衝上去給俺殺他個幹淨。”
“得令......”
接到命令的眾人,迅速行動起來。史大林、關衝、馬錚各引一隊騎兵,電掣般衝入北側密林中。王明圖、沈仲、劉遠各引一隊鉤盾兵,一眨眼便全都鑽進了南麵的樹林、從林子中向碼頭方向潛行起來。
沈靈燕帶著一隊女侍,按事先劉醒定好的約定,無需吩咐直接轉身直回唐王城。她們的任務,是負責看守好唐王城。一旦發生大變故,女侍隊將變成用床弩、滾子守城的主力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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