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群蛇圍攻(2 / 3)

益西吵著不去,她說我要去畫唐卡,我要去賺錢,等我有了錢我要去成都。阿媽抹著眼淚,顫抖著對益西說,如果你不去,我就去死。

益西看著一臉不解的我,輕聲對我說,這是藏族的規矩,如果姐姐死了,妹妹就得嫁給那個男人,如果妹妹不去,那就要賠很多的錢。

後來,益西娜姆哭著嫁給了那個男人。而這個男人,就是次仁旺堆。

聽了她的講述,我的心頭升起了憐惜。可是我又能怎樣?在這偌大神奇的川藏,我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把握,更不用說去解救另外一個人了。

吃了益西娜姆熬的藥,我的腿第二天就消腫了。雖然走起路來還不太利索,但至少已經能夠慢慢往前走了。山風呼呼的吹著,草叢裏不時發出陣陣奇怪的聲響。達拉傑布說,我們快到蛇王溝了。

達拉傑布剛說完這句話不久,一條又粗又黑的大蛇就出現在我們的麵前。看到這條蛇,我的心中一怔,整個頭皮都開始發麻。達拉傑布膽子最大,從腰間抽出一把明晃晃的藏刀,狠狠的向那條大黑蛇的腦袋砍去。瞬間,那條蛇的頭和身子就分了家,但分了家的身子還在不停的蠕動,頓時,一陣寒氣撲向我們。

我們幾個下山不久,便走入一個峽穀地帶。我站在一個巨石上,看了看前方的地形。這條路兩旁都是大山,路的一側有條小河。太陽照不到這山溝裏,越往裏走,就越覺得冷。可奇怪的事,除了先前見到的那條蛇外,我們一路上沒有再見到第二條蛇。我問達拉傑布,你會不會是看錯了?蛇王溝怎麼會沒有蛇?

達拉傑布說,你不要慌,蛇王溝大得很,走幾天都走不完,我聽老人講,蛇王溝的蛇和外麵的蛇不一樣,好多都是修煉成精的蛇妖,又長又黑,有的還會飛。

聽了達拉傑布的話,我突然想起了我們前些年過河時遇到的那三條大蛇,從體形上來看,絕對不是一般的蛇,搞不好它們就是從蛇王溝跑出去的蛇精。

現在一提到蛇,我的心裏就開始發毛。我一閉上眼,腦海裏就會浮現出那條滿身花紋的小蛇。蛇這個東西,從來就不是什麼好事的象征。

我們走了五個小時,我的腿上又還沒完全好,李瘸子就讓我們原地休息。二刀一個人跑到河邊撒尿去了,我剛坐不久,就聽到河邊傳來一陣二刀的尖叫聲。我心想,不會是遇到蛇了吧?

李瘸子和次仁旺堆扶著我,走到河邊。我看到距二刀不到三米的地方,有一條小蛇正警惕的趴在一塊巨大的鵝卵石上。

我心想,這二刀看起又高又壯,卻居然被這樣一條小蛇嚇得大驚小怪,這可謂就是一物降一物。

二刀撿起一塊石頭,朝著那條小蛇狠狠砸去。那條蛇的腦袋被石頭砸得變了形,隻有身子還在不停掙紮。二刀嫌還不過癮,又撿了塊石頭向蛇的身子砸去。可是這一砸,怪事就發生了。

路兩旁的大山上,開始不斷的發出陣陣奇怪的聲響,聽得人發怔。有些像狼嚎,又有些像鳥叫,但具體是什麼,我們也不知道。

沒走多遠,更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太陽消失得沒了蹤影,空中飄起了鵝毛大雪。沒一會功夫,地上的雪就積得很厚了。我們走在厚厚的雪地裏,腳下發出嘎嘎的聲響。

達拉傑布麵色凝重,他說,有點不對勁,再往前麵走一段就不要再走了。達拉傑布也說不上究竟出現了什麼問題,但是我們所有人都有一種強烈的預感,一場災難正在悄然靠近我們。

在這山溝裏,要選一處紮帳篷的地方真是件難事。首先不能靠山太近,因為山上可能隨時有石頭落下來;其次不能離河太近,因為河邊可能發洪水。可是在蛇王溝,除了山就是河,要選一塊合適的地方真是件麻煩的事。我們幾個又向前走了一個公裏,看到河道旁有塊開闊的平地,這才搭起帳篷,生起了火。

雪越下越大,似乎隻用了一秒鍾的時間,我們就從夏季走到了寒冷,從天堂走到了地獄。天慢慢黑了下來,二刀熬了鍋山羊肉湯,我卻沒有什麼胃口,或許是因為蛇毒還沒有消盡,我渾身都沒勁,隻想躺著。我喝了一碗肉湯,就回帳篷裏了。

我躺在被窩裏,覺得心裏舒服多了。過了一會,他們幾個也走了進來,開始玩撲克。他們的聲音很大,我卻慢慢睡著了。我不知道我睡了多久,當我醒過來的時候,他們已經沒有打牌了。

聽見他們幾個在聊天,我便也起身坐了起來。帳篷內,四根蠟燭正散發出溫暖的燭光。雖然說不是明亮,但至少能夠讓我看清大家的臉。

達拉傑布給我們講,他從小成績就好,可是家裏窮,阿爸阿媽都有病,幾乎是下不了床。等到達拉傑布十歲那年,他的阿爸就死了,阿媽將他從學校裏拖了出來,送他去了寺廟,做了一名紮巴(和尚)。

達拉傑布的夢想是好好學習,有一天翻越折多山,去外麵的世界看看。可是達拉傑布這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夢想,在藏族人看來是多麼的荒唐和愚蠢。在大多數藏族人的眼中,成為一名紮巴才是家族中最大的驕傲。

達拉傑布去了離家很遠的寺廟,一年到頭,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寺廟裏。達拉傑布畢竟還是個孩子,是個有夢想的孩子。他厭倦了寺廟裏枯燥乏味的生活,等到他有了胡須,個子也慢慢變高,在一個安靜的夜晚,他偷偷的脫下了深紅色的僧服,翻牆逃出了寺廟。

他想去看看外麵的世界,他想要自由。他步行了五個小時,來到新龍縣城。然後在黎明前,又偷偷的跑回寺廟。從那天以後,他幾乎每天都是這樣度過。即使很累,但是他卻感到無比快樂。

直到有一天,像往常一樣,玩樂了一晚的達拉傑布準備偷偷翻牆回到寺廟時,他被寺廟的戒律和尚抓到了。

戒律和尚和黨政機關的紀委書記差不多,主抓組織紀律。在過去的寺廟裏,戒律和尚的手中握有生死大權,如果遇到不遵守規矩的紮巴,他們是可以直接處死紮巴的。直到現在,戒律和尚在寺廟中仍有很大的權利。那天,達拉傑布被戒律和尚脫光所有衣物後掛在了一棵大樹上。

一夜後,全身已經被凍的失去知覺的達拉傑布被放了下來。他生病了,全身滾燙。他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個星期後,扔下僧服,正大光明的走出了寺廟。他走路回了家,問阿媽要了三百塊錢,然後坐上了從新龍到成都的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