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熊年不玩牌,或者他不跟洪芳和灩秋這種人玩,灩秋硬把贏的錢塞進王督學手裏:“玩玩唄,哪能當真。”王督學的臉就綻開了,好像他贏了很多錢。
這天他們喝的是五糧液,茅台那玩意賊貴,喝得人心疼,再說喝多了胃裏真叫個難受,其實哪種酒喝多了也難受,說茅台難受隻不過是托詞。好在任熊年不在乎喝什麼,他隻在乎兩個女人能陪他喝。
喝酒當中是不談事的,這是原則,事情必須在酒後談。但是這天洪芳破了例,洪芳實在是拖不起了,她說:“首長啊,您就給個話吧,再要是得不到您的指示,我就得跳江了。”任熊年端著酒杯,一邊色眯眯地盯著灩秋看,一邊皮笑肉不笑地說:“難啊妹子,不是哥不幫忙,現在這事,哥一人說了不算。”
“今天不是三個人嘛,熊哥您就碰碰頭,幫妹子一把。”
任熊年目光緩緩掃向王李二人,王督學趕忙端起杯子喝茶,李督學倒是坦然,他說:“我看這事可以考慮,再怎麼說也有老領導這張麵子,隻要你們能保證質量……”
任熊年啪地將酒杯放在了桌上。
這話就不能再往下說了,李督學臉上滑過一道難堪,要說洪芳父親在位的時候,並沒幫過李督學,那時候他還不在教育係統,但這人耿直,他是被洪芳一家的遭遇打動。
灩秋趕忙端起杯子:“不說了,不說了,喝酒,我敬首長一杯。”
“你說敬就敬啊,我難道沒見過酒?!”任熊年的臉成了豬肝色,這話大煞風景,包房裏的空氣忽然僵住。
大家正在尷尬,任熊年的電話響了,一聽就是女人打來的,任熊年不便當著大夥麵接,拿著電話走了出去。王督學臉上訕訕的,想說句什麼,一看李督學臉色,憋住沒說。大家就那麼尷尬地坐著。灩秋這時就想,如果有一天她把事業做大了,一定找人先修理修理這位姓任的,至少讓他不再這麼牛逼地做官。
任熊年一個電話打了有二十分鍾,進來後說:“實在對不住,我得先走一步。”說完拿起衣架上的西服,就要走。洪芳緊忙說:“任局長,這事……”
“以後說,不急。”說完他就腳步匆匆地走了,灩秋望著他的背影,心裏恨恨想,我就不信你是屬銅的!
丘白華這邊進展順利,他已找到五家宰豬的地方了,規模都不小,人家都答應可以把肉供給他,保是得付現錢。丘白華說沒問題,沒現錢我還做鳥的生意。這天他們又談妥兩家,顯得很興奮。其中一家是安慶縣最大的生豬屠宰基地,一聽丘白華他們是為洪芳拉生意,老板二話沒說,刀往案子上一拍:“行,兄弟,這生意我做定了。”老板是個光頭,名叫孫百發,丘白華見他爽快,拉他去喝酒,喝酒當中丘白華才知道,光頭也是刑滿釋放人員,不過他放出來很久了。“難啊兄弟,想當初,我剛從裏麵出來,誰也躲得遠遠的,就像遇著瘟疫,就連跟我過去一道搭過夥的弟兄,見了我也像見著了陌生人。我老婆跟人跑了,兒子不知去向,家裏還有老父老母,還有一個癱瘓的弟弟。我要不撐起這個家,還靠誰來撐?是洪家妹子,她不嫌我,她給我貸款,說我像個殺豬的,就勸我做豬這行生意。你猜怎麼著,還真讓洪家妹子說著了,我這一殺豬,就把財路殺開了。看看,兄弟,你看看,前麵那幢樓,就是我修的,八層呢,不瞞兄弟,我還要把這行做大,做到全國去,下一步我要建個冷庫。”說到這兒,忽然話頭一轉,問丘白華:“對了,洪家妹子不差錢吧,差錢就吭氣一聲,我冷庫先不修了。”
洪芳聽完很感動,她實在想不起這個光頭了,當年她在安慶,是給不少人放過款,有些人的確很難。但她做過就做過了,從沒想著有一天要他們回報。
“嫂子,你猜光頭以前是做啥的?”林安東問。
“猜不出,嫂子又不會神機妙算。”洪芳說。
“嫂子你猜猜麼,很有意思的。”林安東又說。
洪芳楞了楞,突然一笑:“東子,不會是你師傅吧?”
“嫂子真聰明,他不是我師傅,是我前輩,他過去也是幹這個的。”林安東兩根手指一捏,做了個夾錢的動作。
“碰著本家了。”洪芳說著笑起來,其他人也跟著笑,唯有灩秋冷著臉。丘白華這邊進展越順利,對洪芳壓力就越大,隻是洪芳不把這壓力說出來,她獨自一個人承擔。
灩秋偷偷又找了一次周火雷,把洪芳遇到的難題講了,不過她沒說姓任的那雙色眼。周火雷沉吟片刻,歎道:“難啊,我跟教育界沒啥來往,姓任的這個人,我不大知底,按說有洪芳父親那層關係,他不該為難的。”
“他豈止是為難。”灩秋說。灩秋一生氣,胸脯就劇烈地起伏,周火雷躲開了目光。
“雷哥哥,你能不能找個人壓壓他,這家夥太囂張了。”
周火雷為難地說:“壓他的人多,可咱用得起麼?灩秋啊,官場上的事不像你想的那樣,他們一環套一環,機關多著呢。俗話說,民不跟官鬥,說穿了,你我都是民,都在下麵爬著,他們是踩在上麵的人。”
“這麼說,就沒辦法了?”灩秋臉上的光芒褪下去,胸脯也不起伏了,像泄了氣的皮球,軟了。
“你給我幾天時間,容我想想辦法,不過灩秋,這事我不能給你保證,我盡力吧。”
從周火雷那裏出來,灩秋就知道這趟白跑了,周火雷如果有辦法,早就像前幾次那樣拍著胸脯答應了,不可能這麼吞吞吐吐。把周火雷都能難住的事,靠她和洪芳解決,看來是癡人說夢。
果然,等了一周,周火雷回複了,實在無能為力。
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啊。灩秋總算是領教到了官這個字的厲害。
這天晚上,灩秋推說身子不舒服,沒陪洪芳一道去吃飯。她洗了澡,精心打扮一番,覺得花枝招展了,才給姓任的打電話。
任熊年正在陪客人吃飯,一聽是灩秋的聲音,立馬興奮:“是灩秋小姐啊,怎麼記起跟我打電話了。”
“熊哥,你不是答應要請我喝茶麼,怎麼,忘了?”灩秋故意裝出一副嗲得不能再嗲的腔調,聲音裏更是摻了軟骨劑。
“喝茶?對,熊哥是答應過你,怎麼,你今天沒跟你們老板在一起?”
“我炒她魷魚了。”
任熊年越發興奮:“我說嘛,灩秋你炒得好,跟著那頭胖豬幹可惜了。”
胖豬?任熊年也敢叫洪芳胖豬,這世界,真是瘋得沒一點正形了,任熊年這樣無情無義的胖豬,居然敢把別人稱胖豬。灩秋差點沒罵出“X你娘”三個字。她心裏為洪芳姐姐湧上一層難過,強忍著憤怒,繼續嗲聲嗲氣道:“熊哥,我沒地方去了,混得好可憐啊。”
“不會的,灩秋妹妹,絕不會的,有熊哥在,你一點也別怕。”
“熊哥我怕。”灩秋心裏又罵了一聲幹你娘的臭熊。
任熊年馬上說出一個地方,讓灩秋打車去那兒,他過一會就到。灩秋故意道:“不行,熊哥,我找不到。”
任熊年抱著電話跟灩秋說了半天,灩秋忽而說聽明白了,忽而又說還不明白,直到任熊年說得口幹舌燥,灩秋也覺折騰得差不多了,才道:“好吧,我找,要是找不到,熊哥你可得來接我。”
任熊年在那邊信誓旦旦說:“沒問題,如果找不到,打我電話。”
合上電話,灩秋恨恨咬了下牙,就這麼做了,就算再犧牲一次吧。
任熊年讓灩秋去的地方叫鳳戲樓,位於嘉陵江邊,環江北路東側。那一帶是天慶有名的茶樓一條街,喝茶耍牌情人約會都往那兒跑,想必任熊年也是那裏的常客。灩秋趕去時,任熊年已等在樓下,可見他有多心急。灩秋莞爾一笑:“首長倒是來的真快啊。”
“別叫我首長,還是叫熊哥好聽。”任熊年說,然後衝後麵望了望,他真怕灩秋同洪芳一道來。一看就灩秋一人,樂了,親熱而又老練地拍打了一下灩秋的肩膀:“灩秋妹妹真是越來越好看了。”
“哪啊,醜得沒人要。”
一句話說的,任熊年心潮澎湃。
剛叫了茶,服務生出去還沒一秒鍾,任熊年就把灩秋抱住了,一張胖嘴臭哄哄地就往灩秋臉上拱。灩秋真沒想到他會猴急成這樣,邊往開推邊用力喊:“幹嘛呀你,沒見過女人。”
任熊年大約沒想到灩秋會推他,一時有些傻,但又不甘心,二次嚐試著要壓住灩秋。灩秋猛地抬起膝蓋,頂在了任熊年肥胖的肚子上,同時警告道:“再這麼胡來,我要走了!”
任熊年鬆開灩秋,氣喘籲籲看住她:“灩秋妹子,你這是?”
“我這是啥,人家都這樣子了,你還欺負人家。”灩秋裝出哭相,嬌滴滴又脆又弱的樣子讓人憐愛。任熊年暫且先熄滅身上的火,怏怏說:“我說了不讓你發愁麼,有熊哥在,你還愁什麼。”
“你們男人,嘴上都這麼說,人家有了難,卻一個也不幫。”
“不會的,熊哥不是那樣的人。”
“我才不信。”
“熊哥說的是真話,如果那件事由你來做,熊哥早就答應了。”
“真的?”
“嗯!”任熊年信誓旦旦地點頭。
“熊哥真好!”灩秋一抱子抱住了任熊年,在他臉上啃了一口,“我就知道熊哥會幫我,我把她炒了魷魚,這生意現在歸我了。”
“什麼?”任熊年大驚失色,他剛才那樣說完全是敷衍之詞,哪想到灩秋會順著竿爬過來。
“三和現在歸我了,熊哥,你一定要幫我把這事做成。”
“你……你不會開玩笑吧?”任熊年像一隻哭熊,僵在了那裏。
對付任熊年這種人,灩秋有的是辦法,要不然,她在夜總會那兩年就白混了。沒幾招過去,任熊年的骨頭都要化了,還還能繃住他局長的架子。任熊年答應灩秋,明天就給她辦,馬上讓三和的豬肉還有新鮮蔬菜進入學校食堂。任熊年當然不能白答應,他再次撲向灩秋時,灩秋就軟綿綿說:“熊哥,怎麼說也不能在這兒啊,總得挑一個好一點的地方吧?”
任熊年再次熄了火,悻悻說:“不能在這兒,咱開賓館,開賓館。”
4
貼著“三和”標簽的大肉和各色新鮮蔬菜很快進入榆北區所屬的中學,洪芳一激動,買了五輛微型貨車,車身上裝飾了請專人設計的“三和”標誌。丘白華和林安東也是信心大增,忙得不亦樂乎。丘白華這人,身上真有股蠻勁,他現在是運輸隊隊長,起早貪黑不說,還一邊忙一邊不斷地發展著貨源。按他的話說,學校是個無底洞,你往裏填多少東西它都不滿。灩秋算是發現了他的優點,這人除了講義氣,還有一點特招人愛,就是從來不跟人爭功。他把三和既看成自己的,又看成大家的,而且,他舍不得讓洪芳和灩秋她們出力氣。
“出臭力是大老爺們的活,你們就安安心心坐辦公室數錢吧。”
這點上,他比林安東強,林安東多少還帶點秀才味,再者,林安東喜歡偷,對光明正大的事情,做起來反倒縮手縮腳。其實灩秋不知道,丘白華尋找貨源,說服那些屠宰戶還有肉聯廠加盟三和,是動用了一些小伎倆的。丘白華找了一批小混混,這些混混有的蹲過大牢,有的沒,但跟蹲過大牢的混在一起。丘白華找了他的獄友於幹頭,於幹頭入獄比丘白華早,曾經也是獄霸,後來讓人打新進去的人打得趴下,叫了爺,乖乖當起了獄裏的小二,伺候人家吃喝拉撒。直到丘白華做了獄霸,他的日子才好過一點。於幹頭出來後沒找到正經事做,帶著一幫小哥們在安慶縣城混,丘白華講明來理,並說有財大家一起發,於幹頭二話沒說,胸脯一拍:“放心吧老大,安慶這地盤以後就是你的。”
獄中一日恩,出來十年報,況且丘白華在獄中對於幹頭的恩,遠不是一日兩日。這麼說吧,如果當年不是丘白華把獄霸製服,說不定,於幹頭這條命,就丟在獄中了。
安慶果然成了丘白華的,接下來,於幹頭又找化成、五佛那邊的弟兄,很快便建立一個網。當然這中間也有不服的,有個叫毒球的,以前是五佛縣生豬屠宰廠的車間主任,屠宰廠垮了後,他通過一些手段,將廠子買到了自己名下。這些年靠著小範圍的壟斷,狠發了一筆財。於幹頭帶著丘白華找到他,如此這般說了一番,沒想毒球說:“靠他娘的,哪裏冒出個棒槌,敢打老子的主意。”丘白華要發作,於幹頭攔住了他。過了些日子,於幹頭再次找上門去,帶了一份厚禮,說要拜毒球為師,學殺豬。毒球理也沒理於幹頭,提著一條豬尾巴,哼著一首刀郞的歌,往外走了。他手下將於幹頭提去的禮物扔出了門。於幹頭沒撿,緊追幾步攆上去,從毒球手裏硬搶過豬尾巴:“師傅,徒弟替你提著,別累著師傅了。”毒球轉過身:“你叫誰師傅?”
“就叫你啊,師傅,收我為徒吧,我真想殺豬。”
“真想殺?”
“想殺。”
“把它吃了,我就收你為徒。”說完,毒球背著手,又往前走了。他的廠子很大,縣上這種廠子占地都很大。毒球已經扒了原來一半廠房,在開發房地產了,像他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屈服於丘白華這種癟三呢,這是毒球的真實想法。
毒球還在審視著他蓋了一半的樓,他的秘書,一個很妖冶的女人張張皇皇衝他說:“老板,你看,你快看呐。”
毒球回過身,就見於幹頭抱著那條生豬尾巴在吭,他吭得很香,仿佛在吞下一根火腿腸,那是毒球剛才在屠宰車間轉時撿的,他打算拎著它,去找車間主任,問問他,如果每天扔一條豬尾巴,一年會損失多少?沒想真就讓於幹頭給吃了,那上麵還亂蓬蓬的長著紮眼的豬毛呢。
於幹頭一邊啃,一邊笑嗬嗬地望著毒球。
毒球打了個哆,但他堅定住,問於幹頭:“好吃?”
“好吃,真香。”於幹頭說著,打出一個嗝,嘴兩邊的豬血往下流。
“好吃你就把它全吃了!”毒球原想,於幹頭是吃不完那條豬尾巴的,頂多也就是給他做做樣子,這種裝小樣嚇人的小混混他實在是見得多了,就跟那些亂哄哄叫的小豬崽一樣,你踢它一腳,沒準他就嚎叫著跑了。
等那個妖冶的女秘書二次慌慌張張跟毒球說時,毒球就驚訝地發現,那條豬尾巴不見了,於幹頭染著兩隻血手,還有大半個血臉,鬼一樣笑著望他。“師傅,我把它全吃了,你看,肚子都鼓了起來。”說著,掀起衣服,露出白生生的肚子。毒球真實地看見,於幹頭的肚子上有刀傷,結著很厚的疤。毒球的眼睛疼了一下,心狠狠地響了一聲,好像被什麼東西擊著了。他嘴裏打著哈哈:“真……真吃了啊,你個……於……”毒球沒敢把幹頭二字叫出來。
“師傅,這下該收我做徒弟了吧。”於幹頭美美地咽了一下,把最後一口生豬肉吞下去,手在肚子上抹了一把,那道長長的刀疤立刻血淋淋起來。
“這……這……你真吃了呀。”毒球不知怎麼回答了,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目光四處亂瞅,生怕冷不丁從哪冒出一幹人來,要了他的命。
“吃了,師傅,還有比這更好吃的麼?”
毒球也算是有種,其實他本來一條腿已踩進了黑社會,就差拉起旗幟做老大了,所以雖是被於幹頭嚇著了,但還沒嚇得立刻管於幹頭叫爹。毒球想采取拖延術,一邊穩住於幹頭,一邊再找人擺平這豬日的。於幹頭及時識破了毒球的詭計。媽的,豬尾巴不是白吃的,除非你把老子屙下的全吃了!這天毒球去天慶城找順三,他想花二十萬塊錢,請順三擺平於幹頭,沒想順三不在,毒球灰溜溜地回來了。車子過了離廠子不遠的白水橋,駛上通往屠宰廠的白水巷時,路上突然衝過來一個人影,司機一個急刹車,車子是停住了,但還是撞著了那人。司機跳下車,見是一二十出頭的小年輕,膝蓋磕破了,血汨汨地滲出來,身子蜷縮成一團躺在車下。司機摸了摸小年輕的鼻子,還有熱氣,知道沒死。憤憤地罵:“找死啊你,長著眼睛是出氣的啊。”小年輕隻管呻吟,不理司機。司機剛要抬起腳,想一腳把這喪門星踹開,於幹頭出現了,鼓著掌:“好啊,撞了人還要打人,到底是毒球,厲害。”毒球從車裏走下來,衝著於幹頭:“是你小子玩的?”
於幹頭也不躲閃,坦率道:“哥們缺錢花了,想找幾個錢花。”
“瞎眼了吧,也不看看老子是誰?”
“毒球啊,五佛誰人不知誰人不曉的毒球毒大爺。”於幹頭嗬嗬笑道。
“算你還識眼色,把他抬走!”
“抬走?兄弟這不是白撞了?”
“怎麼,還想訛人不成?”毒球兩隻眼怒瞪住於幹頭,臉上是一股煞氣。
“訛人的事本大爺從來不幹,不過撞了人就得賠錢,見了血就得賠命。”
“就衝你?”毒球知道遇上了麻煩,但他很鎮定。“把他抬走!”他又喝了一聲。
“我要是不抬呢?”
“那老子就親自動手!”毒球說著,走向車前,正要伸手拉小年輕,沒想小年輕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還沒等毒球弄清怎麼回身,他的頭上就重重挨了一下,毒球隻覺眼前一黑,栽了下去,緊接著,他的頭就被摁在了路麵上。
“叫……叫警察。”毒球衝聞聲跑過來的女秘書說。
女秘書剛要打電話報警,於幹頭的聲音到了:“是請交警呢還是請公安?”
“都……都叫。”毒球掙紮著說。
“不用了,爺已替你請了回來。”說著,於幹頭手一拍,就見路邊閃出一幹人,兩個馬仔抬著一把椅子,椅子上坐著丘白華。丘白華這天十分神氣,他穿著一身交警服,手裏把玩著交警的帽子。
兩個馬仔將椅子一放,丘白華就坐在了毒球對麵。司機一看架勢不妙,想跑去叫人,被於幹頭的手下一鐵棍就打得趴下了。女秘書發出一聲慘叫,她還沒見過如此恐怖的場麵。於幹頭走過去,輕輕一把,就捏住了女秘書的脖子:“再叫老子擰斷你脖子!”女秘書嚇得渾身發抖,不停地喊饒命。於幹頭將她的手機拿過來,看也沒看,扔腳下踩碎了。
“撞了人還想打人,毒球,你也太過分了吧?”丘白華道。
小年輕放開了毒球,毒球強撐著說:“你想怎麼著?”
“賠錢啊,賠了錢給我兄弟療傷。”丘白華一邊玩著帽子一邊說。
“他……他是故意的。”毒球的口氣軟下去。
“他當然是故意的,他不故意你怎麼能撞得到他?”
“你--”
“說吧毒球,你想賠多少?”
“休想!”毒球叫了一聲。
丘白華轉向於幹頭:“他不賠錢,你們說怎麼辦?”
“那就把他的腿也斷了!”於幹頭手下說。
“看來隻能這樣了。”丘白華揮了揮手,就有兩個馬仔走出來,掄起鐵棍,朝毒球腿上一陣亂打。毒球發出嗷嗷的慘叫:“我要……告……你們。”又一棍下去,他的膝蓋響出清脆的一聲,毒球知道自己的膝蓋骨碎了。
“可以啊,是告到法院還是告給公安?”丘白華說著,又揮了揮手,於幹頭走毒球麵前,拔通電話:“給,你要是不告,就不是你娘下的。”
毒球以為真的讓他打電話,忍著巨痛接過了手機,哪知剛對耳朵上,他的兩個眼珠子就突了出來。
電話裏傳來他兒子的聲音:“爸爸,救我,快救我。”
“你們……?”毒球瞪著兩個恐龍蛋似的眼球,臉上已全然沒了血色。
丘白華離開椅子,俯下身,手掌輕輕在毒球臉上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