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霸王肉(2 / 3)

“這跟洪姐有什麼關係?”灩秋越發失望,周火雷越說越遠,她都懶得聽了。

“有關係,小秋,學生都得吃肉,要是能把這些學校的食堂抓到手,你就是想發天大的財,也能發起來。”

“食堂?”灩秋腦子裏閃了一下,忽然就跟著興奮:“對啊,我咋沒想到這層。”

“重要的是,這行從來沒人插手,誰都沒把它當生意。你想想,天慶是養豬大省,如果能把教育部門的路子打通,再跑跑學校,成立一個專業供肉基地,進而形成壟斷,這生意,就大得沒邊了。”

“是大,真的很大。”灩秋興奮地叫。她眼前鋪開一張網,這網裏全是吃肉的學生,而供進學生嘴裏的肉,都來自他們三和。這目標真的很宏偉,灩秋激動得都有些坐不住了。

周火雷又說:“現在天慶各行各業都讓第三者伸了手,他們是山大王,獨獨這行,沒有人看得見,要幹就趁早,等人家醒過來,就沒你插腳的地方了。”

灩秋重重地嗯了一聲,感謝的目光衝周火雷投過去,周火雷釋然一笑,其實這腦子他早就動過,當年阿金跟他提起時,他著實把阿金稱讚了一番,誇他有腦子,但阿金後來惹惱了張朋,張朋收保護費,阿金就是不交,最後他的水產店讓張朋手下砸了,車也讓燒了,阿金要跟張朋打官司,周火雷阻擋不住,結果有一天,張朋親自找上門,手裏拿著一張欠條,是阿金以前在廣東做生意時欠人家的錢,阿金早都忘了,那還是老早的事,他的債主早就出車禍死了,阿金也沒就沒想著再還。沒想張朋把這事挖了出來,還拿來了欠條,可見他費了多大的心。張朋把欠條往桌上一扔,問:“是還錢還是上法庭?”阿金當時低估了張朋的勢力,根本就沒想到張朋就是專門靠替人討債討出名堂來的,更沒想到從廣東到天慶,張朋都有自己的生意,也有自己的眼線。他無所畏懼地說:“要錢沒有,要命有一條。”結果,張朋真就把他的命給拿走了。後來阿金老婆跑來打官司,打了一年多,張朋讓手下頂罪,以過失殺人罪判了十年,阿金老婆前腳離開天慶,頂罪者後腳就出了獄。周火雷向學校進攻水產和肉類以及各色蔬菜的計劃便落了空,沒想,時隔多年,周火雷把這個計劃移植到了洪芳身上。

洪芳一聽,大喜。世上的事就這麼巧,洪芳的父親以前就是榆北區教育局長,後來官到榆北區政協副主席,算來,榆北教育界,洪芳還是有不少關係,老爺子一輩子別的沒幹好,但提了一批人,不少人現在都在教育界挑大梁,不是區長就是校長。高校雖然跟地方沒有關係,但畢竟是教育這棵樹上的,盤根錯節,用心細挖,也能挖出不少關係來。

跟周火雷的想法一樣,讓洪芳興奮的,是截止目前,還沒有人把這一行看在眼裏,人們都盯著大生意去了,包括皮哥和張朋,反把如此掙錢的一個行當留給了她。

“幹!”洪芳絲毫都沒猶豫,咬牙切齒地衝灩秋說了一聲。

灩秋如釋重負,她總算替洪姐辦成了一件事。

洪芳要請周火雷一起坐坐,讓灩秋做中間人,周火雷居然拒絕了。他說:“一起坐就沒必要了,這樣吧,我把運作該項目的具體想法還有步驟大致寫了寫,你把這個給洪老板,權當做個參考。”洪芳看完灩秋帶來的厚厚一遝方案書,感慨地說:“高人啊,我洪三要說見識的人也不少,自恃也有幾分能耐,但跟他一比,我這點墨水還有能耐,怕連哄幼兒園的孩子都不夠。”

“他真不願見我?”洪芳又問灩秋。

灩秋婉轉地說:“不是不願,雷哥哥最近好像有心事,你也知道,他不是那種太善張揚的人。”

洪芳笑笑,她一開始還以為周火雷拒絕跟她見麵,是嫌她底盤太輕,擺不到桌上。後來一想不是,周火雷不是那種人,如果嫌棄她,就不可能點燈熬油為她拿出這麼一份方案來,人家畢竟是身價上億的人物,不是花幾千塊錢就能哄得屁顛屁顛轉的小記者或策劃公司小經理,那麼為什麼呢?洪芳思來想去,終於把症結找到了。

他是怕。不是怕她,而是怕姓皮的和姓張的。周火雷不願意讓人知道,這主意是他出的,這思路是他給的,他還想做一個老實本分的周火雷,不惹是非,不露野心。明白這個理,洪芳心裏就不隻是感慨了,什麼味也有。她衝灩秋道:“把這個放好,這就是我三和將來發家的秘箋。你轉告雷老板,我洪三欠他一個人情,將來我洪三要是出息了,一定還給他。”

洪芳開始認真對待這件事,灩秋這才發現,洪芳絕不是一個胸大腦殘的人,她敢於花兩百萬租一幢樓開公司,的確有她的深謀遠略。這女人表麵上看上去粗,男人似的,對什麼都大大咧咧,可一旦目標確定,真要實施,她馬上變得謹慎,變得仔細。這天她把灩秋叫去,用一種從未有過的口氣說:“秋子,姐跟你商量一件事。姐當初把公司取名三和,就是希望能跟劉星和華仔和和睦睦,在天慶打一片天下。”灩秋說姐我懂,你不用再解釋。洪芳擺擺手:“秋子你先別急著插話,容姐把話說完。”灩秋便閉了嘴,認真地聽洪芳說。洪芳歎一口氣,道:“現在劉星走了,姐不怪他,人各有誌,不能強求,姐難的是,劉星一走,公司就隻有我和華仔,三和名不副實,姐的意思,想讓你加入進來,就算幫姐一把。”

灩秋趕忙搖頭:“姐這怎麼成,就這助手我都當得膽戰心驚,哪還敢再抱企圖。”

“秋子,姐沒虧待你吧?”洪芳一本正經。

“沒,姐你千萬別這麼說,你再說,秋子就沒臉再在三和待了。”

“那你為啥不答應姐?”

“姐……”

“秋子你甭拒絕,也別答應得太快,姐給你三天時間,你好好想想,姐不讓你入股,姐知道你沒錢,但你有智慧,還有姐身上沒有的東西,這些比錢更重要。姐現在需要人,比任何時候都需要,姐隻想讓你留在身邊,跟姐一道闖天下。”

“姐……”

“好了秋子,姐說過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後如果你還不答應,就算姐這些話白說了。”

洪芳把灩秋逼到了一個十字路口,說實話,灩秋不想離開三和,更不想離開洪芳。三和的這些日子,是她有生以來最最快樂的日子,也是最最有收獲的日子。想想當初大學輟學,她是何等的激情澎湃,仿佛隻要到了北京,她就能成歌星,一夜間家喻戶曉。可是這麼些年過去了,她除了遍體鱗傷,淚痕斑斑,還有什麼?是洪芳把她從深淵中拉了上來,給了她溫暖,給了她信心,也給了她新的生活。現在,洪芳又把一個更遠大的目標呈現在她眼前,把一個更好的平台提供給她。但是灩秋不安,真的不安。跟洪芳比起來,她真是太弱小,就是跟丘白華相比,她也沒資格平起平坐。一旦答應,她就是三和的第三股東啊。錢的問題拋開不談,單是資曆和膽略,她就差了一大截。

灩秋拿不定主意,但又舍不得這機會,跑去找周火雷。周火雷聽完,麵色溫和地說:“你自己怎麼想?”

灩秋如實說了。雷哥哥麵前,灩秋向來有啥說啥,從不隱瞞,她把自己的顧慮、擔憂還有希冀一並兒道給了周火雷。周火雷說:“既然你離不開三和,那就一塊兒幹吧。”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誰也不是生下來就能當老板,小秋,你年輕,年輕就是資本。”

“這資本不能當飯吃。”灩秋說。

“該當飯吃的時候就要當飯吃。”說完,周火雷又覺這話說得唐突了點,解釋道:“小秋你別誤解,哥哥不是讓你拿年輕去當飯吃,哥的意思,年輕就意味著能拚,也能輸,輸了大不了重頭再來。”

“這不是輸不輸的問題,我是覺得連輸的資格都沒有。”

周火雷想了想,道:“小秋,這事能做,對一個想幹事的人來說,不要太計較去幹什麼,幹什麼隻是過程,你心中有目標,目標才是你要追求的。”

灩秋點頭,周火雷又說:“你是學金融的,原始積累四個字你應該懂,你就權且把它當做熱身的機會吧。對了,洪老板如果一定要你入股,你也不必為難,可以跟我說。”

“不,這絕不行。”灩秋慌得,就差從門裏逃跑了。

周火雷欣然一笑:“我說小秋,你如果拿哥哥當外人,哥哥也沒辦法。哥哥不白給你,隻是借,等你賺了錢,連本帶息還給我。”

“要是妹妹虧了呢?”灩秋很認真地問。

周火雷自信地說:“小秋你虧不了,這點哥哥有絕對的把握。”

灩秋帶了五十萬去見洪芳,答應跟她幹。丘白華大驚,問灩秋錢從何來?灩秋說不用你管,反正不是偷的也不是搶的。丘白華討了沒趣,站一邊不吭氣了。

洪芳輕輕把錢推一邊:“哪裏拿來的原還到哪裏去,姐不要你的錢。”

“你不是說要一起幹麼?”

“我就要你一句話,錢的事,不用你操心。”

錢的事果然不用灩秋操心,一周後,洪芳弄來了錢,三百萬。洪芳說:“能不能幹成事,就靠這三百萬了。”丘白華有點不好意思,他本來答應也要弄錢的,可弄了一周,一萬也沒弄到,這陣見洪芳一下搞了三百萬,既驚喜又納悶:“老板,咋弄的,說說,我們取點經。”洪芳說:“銀行開著,沒人擋著你。”洪芳這是氣話,丘白華養成了一個思維定勢,一遇事,首先想到的不是正常渠道,而盡動些歪腦筋。這次看來,他的歪腦筋沒動成,有點氣餒。灩秋知道,洪芳雖然蹲了一次大牢,但她金融界的那些關係還沒失去,她過去也是金融界的女強人,路子野得很,人際關係更是野得沒法說,隻要她張口,肯定有人幫忙。

錢有了,接下來開始分工,洪芳說,她跟灩秋跑上麵,盡快打通教育部門的各個環節,包括跟學校方麵接觸,力爭把這些山頭攻下來。洪芳這方麵有強勢,她肯定要打老爺子的牌。洪芳讓丘白華帶著謝子玫和林安東跑下麵,具體就是尋找貨源,建立長期而又固定的合作關係,最好找肉聯廠什麼的,這樣省事。謝子玫是洪芳招的財務部經理,人也長得漂亮,嘴巴子挺會說,一雙眼睛黑撲撲的,挺招人愛。小丫頭挺年輕,跟灩秋歲數差不多大,說是洪芳以前一個同事的女兒,大學學的是商貿,之前在天慶一家國企幹,是洪芳死纏硬磨挖來的。林安東是洪芳老公黃石凱的弟子,榆北區公安局以前招過一批編外警員,也就是聘用製那種,不在警察序列,但卻幹著警察的事。林安東一直跟著黃石凱,黃石凱特欣賞他,說這小子天生就是一塊好料,最適合他的職業有兩個,一個是賊,另一個就是警察。幸虧他被招進了公安局,要不,榆北定會多出一個江洋大盜。黃石凱那次追捕凶手,就是林安東提供的消息,當時他正好在那一帶執行任務。黃石凱慘遭車禍後,林安東甚是悲痛,他跟著洪芳,前後奔走了一個月,算是領教了這個社會的堅硬,後來洪芳鋃鐺入獄,對林安東打擊很大,心中的兩顆太陽同時殞落,林安東承受不了,他辭了那份曾經熱愛的工作,變得消沉。洪芳在後山監獄服刑,林安東一開始每周都去探望,去了就說些憤世嫉俗的話,洪芳勸他不要這樣,要論憤世嫉俗,他還沒資格,他應該振作起來,給自己找條活下去的路。後來林安東不去了,果真做了賊。黃石凱的話沒錯,林安東一做賊,馬上就讓別的賊遜色,加上他又幹過一陣編外警察,對警察詐唬賊的那幾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因此他做多大的案,警察都拿他沒辦法。等洪芳兩年後從監獄裏出來,林安東不僅有了房,車也開上了,一輛四十多萬的別克。林安東說本來可以買輛更好一點的,反正就是多辛苦幾趟的事,又覺賊這個行當不能太張揚,不能跟警察比著活,還是低調點好,才選擇了別克。洪芳哭笑不得。洪芳要開公司,第一個就想到林安東,一是林安東重情義,這個世界上重情義的人越來越少,就那麼幾個,好像還都攪在黑社會裏,這讓洪芳很傷感。二來洪芳也怕林安東做賊做久了,做上癮,那很麻煩,天下的賊下場無外乎兩個,一個是被警察抓了坐牢,另一個就是被人打死。這兩個結果洪芳都不想看到,她希望林安東走一條不被警察抓住也不被人打死的路,那就是跟著她開公司。林安東嗬嗬一笑,說:“行啊,嫂子說幹啥我就幹啥,反正我這條命,遲早是要給你們的。”

“胡說!”洪芳黑了臉,她不希望林安東油腔滑調,說什麼都沒正形,再說黃石凱慘遭不測後,洪芳對命這個字特別敏感,也忌諱。“往後說話,正經點。”她警告林安東。

“我說的是真,大哥走後,我忽然覺得,活著其實很沒意思,如果不是偷給我帶來一點點快樂,我真他媽跳江了。”

“又說暈話,再這樣,嫂子不留你。”

“不說不說,以後再也不了,嫂子要創業,怎麼也不能沒有我。”打那以後,林安東真就不亂說了,他做事其實有板有眼,更多的時候,要比丘白華強,隻是洪芳對丘白華有另一種感情,這感情讓灩秋也很不理解,後來灩秋才知道,他們是獄友,獄友兩個字,比戰友更值錢。

洪芳讓林安東跟著丘白華,就是怕丘白華再犯賤:“給我盯緊點,別讓他惹事,公司現在經不起折騰。”

林安東說明白,然後就像跟班一樣跟著丘白華出去了。

洪芳長長籲口氣,回過身來,有點茫然地望了一會灩秋,然後說:“走吧秋子,接下來,就看你我的了。”

3

灩秋萬萬沒想到,燒香拜佛會這麼艱難。原以為,她跟在洪芳屁股後麵,象征性地到領導們那兒走一圈,送點禮說點好話,事情就解決了。哪知兩條腿邁出去,陷在裏麵就抽不回來。一個月下來,碼頭是拜了不少,大大小小的領導也見了二十多個,喝酒喝得灩秋腳脖子都紅,每次去衛生間,都能尿出一股酒味。原先備好的一百個禮包像一百隻鴿子,撲撲撲飛進了別人口袋,可連一個山頭都沒攻下。榆北區教育局長任熊年原是洪芳父親的下屬,洪芳父親擔任教育局長的時候,他還在下麵一所中學教書,是洪芳父親把他一步步培養上來的。洪芳一開始還把寶押在他身上,哪知一月跑下來,最大的阻力就出在了任熊年這兒。

洪芳氣得說:“這頭豬,真不知道他要啥。”

“還能要啥,明擺著的事。”灩秋回味起任熊年色眯眯的目光,身上起了一層疙瘩。兩次酒桌上,任熊年都趁勢捏住灩秋敬酒的手,那隻肥嘟嘟的豬手捏上去,如同一隻老蒼蠅粘在了手上,非常難受,灩秋還得陪著笑。後來有一次,任熊年就公然說:“這個妹妹好像在哪見過,我說洪芳,你不會把那種地方的小妹帶出來做助手吧。”氣得灩秋差點就把酒潑在這頭肥豬臉上。

“他休想,這頭喂不肥的豬。”洪芳罵,洪芳知道灩秋在說什麼。

“姐,他已經夠肥的了,我敢打賭,他肚子裏是一肚子色油。”灩秋開起了玩笑,灩秋不願愁雲老是蓋住洪芳的臉,那張臉再要是陰下去,就該結冰了。說完,又歎息道:“真可惜了那些女教師。”灩秋已聽說不少任熊年的事,都跟色有關。這家夥以調動工作為名,糟蹋了不少女教師,那些女教師也真是,明知道他是色鬼,還硬往他懷裏鑽。

“想脫老娘的褲子,門都沒有!”洪芳恨恨道。灩秋撲哧一笑,任熊年想脫的,根本不是洪芳的褲子。這一路下來,但凡色一點的目光,都是投向她的,灩秋驚訝,怎麼政府裏麵的幹部都長著那樣一雙色眼?

見灩秋笑,洪芳盯住了她,盯著盯著,突然道:“秋子你在取笑我?”

“哪敢,借我十個膽子,也不敢取笑姐姐。”灩秋忍住笑,一本正經起來。

洪芳被灩秋逗笑了,道:“別以為姐姐現在胖得沒形,十年前,姐也是一朵花呢。”攻不下關,洪芳隻能拿自己尋開心。人總是要找一些開心的,要不然,得憋悶死。

灩秋說是呀是呀,姐姐是一朵花。嘴上說著,心裏卻想,十年前的洪芳到底會花成個什麼樣?胖跟胖不同,有些女人胖得可愛,胖得讓男人流口水。有些女人呢,不胖還能說得過去,一胖,男人就隻能望而卻步。灩秋不知道該把洪芳劃到哪類女人裏,不過在心裏,她是為洪芳的胖捏一把汗的。

“娘的,得想個法子,把這頭豬裝進口袋裏。”洪芳說。

裝進口袋裏意思就是拿下這頭豬,讓他不要再為難她們。

“是得想個法子。”灩秋跟著說。看洪芳難,灩秋差點都要做出決定了,大不了讓這頭豬得逞一次,沒有什麼,真的沒有什麼,灩秋跟自己說。但一看洪芳的臉色,馬上又把這想法滅了。洪芳再三告誡她,上岸不容易,上了岸,就再也不能想江裏海裏的事,得想岸上的事。“那不是你的活法,毀了你不說,將來給自己的後代都沒法交代。”洪芳說這話的時候,正好在生兒子的氣。洪芳跟黃石凱有個兒子,叫明明,黃石凱遇難後,洪芳把明明送到自己老家,讓自己的爸媽帶著。一晃兒子上中學了,前些日子明明居然給洪芳寫了一封信,信中盡是責備之詞,好像洪芳欠了他多少,把洪芳氣得,就差拿頭撞牆了。

洪芳那樣告誡灩秋,有一定道理,灩秋不能當了耳邊風。可灩秋是真替洪芳急,再攻不下關,這項目怕又要流產。

這天洪芳帶著灩秋,再去見姓任的,路上灩秋說:“要不咱給他下個套,把這頭肥豬套進去。”洪芳一聽變了臉色:“秋子不能胡來,咱是幹正事的,不是黑社會。”“我現在真恨不得自己是黑社會呢。”灩秋說。灩秋說這話的時候樣子很嚇人,好像她真就成了黑社會。這些日子的經曆讓灩秋感慨萬端,你規規矩矩去做生意,生意離你很遠,皮哥他們咳嗽一聲,生意反倒就找上門了。

“娘的,我就不信套不住這頭狼。”灩秋又說。

“秋子不能這樣,今天你套住了姓任的,明天呢,咱不是跟他一個人打交道。”

灩秋歎息一聲:“我也就這麼一說,姐你別當真。”灩秋怕洪芳當真。

洪芳請任熊年和教育局兩位督學吃飯,那兩位督學話好說,其中一位還透信給洪芳,教育局也一直在動這個腦子,想把所屬學校的食堂統一起來管理,一則可以加強食品監督,讓學生吃上放心肉放心蔬菜,政府有這個職責。另則麼,督學笑笑,沒往下說。洪芳當然明白他後麵要說什麼,不就是好弄錢麼,管理管理,聽著好像在管事,其實目的都是衝著錢去,這在政府是一條明著的潛規則,每一份紅頭文件背後,都有見不得人的陰謀,這是洪芳的邏輯。

洪芳他們趕到酒店,兩位督學已經到了,他們年紀都在四十多歲,灩秋管他們叫叔叔。叫叔叔有兩個好處,一是對人家尊重,官方地帶不比夜總會,夜總會哪怕六十歲的去了,也是哥,那是人家情願小一輩。第二個好處,是可以封殺男人的不良之心。這是洪芳教灩秋的,洪芳說:“你一叫他叔,他就不好對你動歪念頭了。”灩秋笑得崩崩的,跟這幫有權的打交道,還真得動些歪腦筋。

灩秋親熱地喊了聲王叔,那個王督學一臉笑地站起來:“已經吃過好幾次了,幹嘛還要破費?”

“聚一起多熱鬧啊,難道王叔不想湊這個熱鬧?”

“想,想,怎麼不想呢?”王督學訕訕的,他不情願讓灩秋把他叫叔,上次喝酒當中他公開抗議過,說是把他叫老了,讓灩秋改口,灩秋就是不改口。“王叔,首長呢,怎麼沒來?”

那位給洪芳透過信兒的李督學起身,道:“局長說他遲幾分鍾,好像什麼事耽擱了。”

“那我們先打牌?”

天慶人就好打牌,什麼時候,隻要一聽見牌,眼就亮了。一陣忙碌,牌桌就是稀裏嘩啦響起來。洪芳早就叮囑灩秋,輸夠一千就收手,不能再多。沒想這天灩秋手氣太衝,連著自摸幾把,王督學掏錢的手有點抖,被李督學恨了一眼,手才利落起來。等任熊年到場時,灩秋不但沒輸,反把王督學口袋裏的錢贏個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