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希仰起臉,微笑著眨眼,一下,又一下,逼回那些不該有的淚意,然後她重新回頭,看著晨落平靜開口道:“你猜得出我的意圖,我並不驚訝,可是還是想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晨落閉眼做了個深呼吸,想要讓心底的那些銳痛得到稍微的緩和,卻發覺,根本沒有用。
她說的對,自己什麼也沒做,隻是聽著,又有什麼資格來痛?
汶希的聲音響在耳邊,他睜眼,用近乎麻木的語氣開口道:“從Barbolini那裏救出你的時候我便知道,你的解剖學是跟我學的,那一刀刺的位置看似凶險,卻並不致命,從你決定落入他們手中那一刻起,就存了這樣的心了,是不是?”
“Alessandro Morsut的疑心太重,如果不這樣做,我根本卸不下他的心防,Barbolini恰好給了我這個機會。”她並不否認,淡然開口道:“我需要得到他的信任,我需要能真正親近他的機會,否則,我便什麼也做不了。”
“可你知不知道,若是那刀再偏半分,你很可能會沒命!”
“你對自己的醫術沒信心嗎?我既然是你教出來的,還不至於會去做太沒把握的事情。”汶希淡然一笑:“況且,我知道,Barbolini需要我作為籌碼去和Alessandro Morsut談判,必然會想盡辦法救我的命,而你們,也會盡快找到我的,所以我並不擔心。”
“你是拿自己的性命在賭,如果輸了呢?”
她看了一眼晨落,然後把眼光移向窗外:“我說過,如果卸不下Alessandro Morsut的戒心,我就什麼也做不了,那麼,還活著做什麼?”
Alessandro Morsut生性多疑,他的心機太深太重,她知道他固然是對自己的容貌和身子感興趣的,然而在內心深處,卻從未信任過她。
他可以一麵對著世人做出對她迷戀與恩寵的姿態,一麵赤裸裸的占有與利用,就算是,她賭上性命的一刀,也仍未換得他全然的信任。
病床旁的那些挑逗和威脅,那些槍聲和鮮血,無一不是他一次又一次的猜疑和試探。
她該慶幸的,自己當時清醒的隻有意識,身體麻痹而不能動彈,否則,她該要怎樣去麵對,又要有多強的意誌力才能讓自己不崩潰。
她躺在病床上的時候,閉著眼睛,一直在想,要怎樣做,才能徹底消除了他的疑慮,才能讓他有些許的內疚心憐,由憐才會生愛,她不屑他的愛,可又必須要爭取他的愛,因為那是能得到他親近信任的唯一辦法。
在黑暗的世界裏,她一遍又一遍的,做著自己的演員和觀眾,每一次蹙眉,每一滴淚,每一個顫抖,每一抹笑,千錘百煉。
當他向她開口解釋自己的意圖時,當他緊抱著她隱忍欲望時,當他帶著她這個從不允許女人踏入的房間時,她在心裏,對著自己微微一笑,眼中,卻是曠遠的蒼涼和疲倦。
“你打算怎麼做?”
晨落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
汶希微笑著搖頭:“你不需要知道,你隻需要忘記今天我所說的每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