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內,兩人在品茶,一名道士坐在地上生著氣,一名劍客靜著息,一名侍女靜靜地泡著茶。
良久,袁崇煥才長舒一口氣,讚道:“茶是好茶,泡茶的手法,亦是上乘,能夠在這塞外孤城喝道帶著江南風味的茶水,其中滋味享受,當真是令人感慨吶。”
“袁大人謬讚了。”聽到袁崇煥在誇自己,子夜向袁崇煥微微福了一福,算作回禮。
“有如此知書達理的美婢陪在身上,就算是塞北的狂風再凜冽,到盧鎮撫麵前估計也頃刻間化作繞指柔吧。”
聞言,盧駱禁不住出聲一笑,這袁崇煥倒也算是一個妙人,話語之中的確有著明顯的討好之意,但是卻又不得討好的精髓,可見此人並非薊鎮孔希貴那種一門心思都想著如何討好上頭的人,他之所做這些作派,無非也是為了讓自己更好的做事而已。
就如別人都在不停地給自己的義父建生祠示好,不斷地拚數目,而這袁崇煥卻就像是一個扭捏的小姑娘一樣建了一座就立馬跑去修城牆去了,實在是敷衍了事得緊。
“袁大人,這關外的寒風,盧某人倒是不怕,有這寧遠城在,有袁大人在,就算是狂風再凜冽個千百倍,也別想有一絲吹到關內去。這一點,盧某人曉得,並且,在日後,盧某人也會讓義父曉得,也會讓當今聖上曉得。”
盧駱話語之中的招攬示好之意已經很明顯了,不說此時盧駱身後站著的那位九千歲,就說盧駱能夠以如此年紀輕輕就位列錦衣衛鎮撫之位,其日後的前途也是不可限量的,而且錦衣衛的大本營是在京畿之地,京畿之地的大佬想要擴大自己的影響力,肯定少不了邊鎮總兵之類的聲援投靠,而邊鎮軍將想要打通自己的升遷階梯、保證自己在和前方敵人作戰時不會自己人從背後捅刀子,也必須找個朝中大佬當自己的靠山。
遠了不說,就說前些年在薊鎮風頭一時無兩的戚少保,他在朝中,也是有著那權傾朝野的張居正當靠山,這才能不用擔心軍餉糧草以及背後冷箭的威脅,一心一意地收拾蒙古人,最後創出偌大的名聲,彪炳史冊。
要想在邊鎮做事,做出成績出來,朝中必定不能無人,以前在這方麵,袁崇煥並非是沒有下過心思去經營,但是一方麵是他的經營功夫確實不到家,另一方麵則是在這遼東邊鎮之中,比他更聽話更適合培養的大有人在,沒有哪位大佬願意將自己手頭寶貴的政治資源拿來用到袁崇煥身上。
這就造成了如今這個局麵,新遼東經略高第一上台,直接下令放棄關外二百裏沃土,放棄了前些年孫承宗袁崇煥這一對師徒倆辛苦打拚出來的基業,準備徹底龜縮山海關最後一道防線……
而袁崇煥不斷地將自己奏書遞上去,不斷將自己的私密信函遞交到朝中和自己有些關係的大佬手中,但是,卻沒有願意為他袁崇煥發聲說話,弄得他現在一個人領著一支孤軍孤懸山海關之外的寧遠城之中,其實,已經算是自己將自己逼迫到政治邊緣地帶了,**哈赤大軍幾乎指日即來,若是寧遠城破了,他袁崇煥就算是沒死在軍陣之中怕是也難逃朝廷的事後追責,而高第,則正是可以借著袁崇煥的失敗證明自己壯士斷腕的正確性。
當然,反之亦然,如果袁崇煥守住了寧遠,被打臉的就是高第了。
又品了一口茶,見袁崇煥還沒回自己的話,盧駱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他還真怕袁崇煥是一門心思的死腦筋,認為自己和錦衣衛以及東廠兩個臭名昭著的體係有著密切的關係而不願意投靠自己,那,此人也就太過迂腐了,自己就算是得不到他的投靠也罷了。
不過,又等了一會兒,袁崇煥忽然囁嚅著嘴唇像是小媳婦兒似的開口吱吱唔唔道:“這……兵事……可不簡單……鎮撫大人……這……”
盧駱心下釋然,這袁崇煥原來是在擔心自己會年少氣盛,想要將這寧遠兵事當作自己的玩具玩弄,這才猶豫不決。
“兵事方麵,盧某人不發一眼,汝一人決耳。”盧駱很是痛快地下了保證。
聞言,袁崇煥心頭大喜,能夠尋得一個靠山,而且這靠山還不會對自己的兵事指手畫腳,這真是打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靠山吶。
盧駱放下茶盞,走下了主座,站在了袁崇煥麵前,揮手沉聲道:
“盧某人還要去朝鮮去警告那朝鮮李氏,你,袁崇煥,就給我在這裏好好守住這寧遠城,給我打出個寧遠大捷來,事後,盧某人保你一個遼東經略,高第那個蠢材,從哪來就給我滾哪兒去!”
袁崇煥當即對著盧駱一拜,“元素定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