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煥的速度很快,大概就是直接洗了把臉換了身官袍就出來了,身上還能看見一些塵土,不過比之先前一身民夫打扮,此時的袁崇煥反而更能顯現出一絲封疆大吏的官威,這種官威並非是靠著自持嚴肅體現出來的,其實,袁崇煥更多的給人是一種書生儒雅之氣,但是舉手投足之間仿佛又能夠讓身邊的人聽到鏗鏘之音,呼嘯而來的更是磅礴的壓力。
盧駱曾看過一些古書,書中記載先秦時期的書生往往可以能騎能射,甚至排兵布陣樣樣精通,那些書生身上有書生的傲骨卻沒有傲氣,恬然下農田,欣然舞兵戈,閑翻榻邊書,揮斥方遒起。
也正是因此,那個時期,讀書人之中接連冒出好些個陸地神仙一般的人物,例如墨子、荀子、老子、孔子等等讀書人之中陸地神仙,在那個時期,更有不少讀書人能夠憑借著自己一身的浩然之氣撕開天幕,升仙而去。
那個時期,想成仙,先讀書,佛道之途反而被視為歪門邪道之途,為主流所摒棄。
不過,兩千年滄海桑田,讀書人現在所讀的,越來越不是以前的書了,書中的銅臭味也越來越重,格局也越來越狹窄,不說升仙而去了,就連成就那陸地神仙般的人物也越來越少;近三百年來,讀書人之中唯一成就陸地神仙者,唯嘉靖朝王陽明一人耳!
反觀一直被讀書人所不齒的江湖以及千年前被視為歪門邪道的佛道之途,卻成為了如今人世間陸地神仙所現的主流之地。
武當山和龍虎山為道教兩大主山,兩山之中相傳前追三百年時間,山門之內就從未缺少過陸地神仙坐鎮,這才使得兩大道教主山可以從蒙元兵戈之中幸存可以在明初太祖鐵血治世之下保留傳承;
而在當代,武當山上的了一真人和龍虎山上的張真人,皆是早就躋身陸地神仙之流的人物,雖說在明眼人眼中,這二人看似站得極高,但是卻被漢家氣運所累,已經無法再得登天之路,但其實亦可逍遙自在於人間了。
當代江湖,先有白露劍仙三十歲之後練劍,躋身陸地神仙之流;後有北地刀王斬斷海潮,晉升陸地神仙之列;這兩位,是當世大明江湖風頭最盛的兩位陸地神仙,一些老江湖門派之中估摸著也應該有陸地神仙坐鎮著,他們年輕時闖蕩出來的故事還在江湖流傳著。
甚至,閹人之中,也有那九千歲魏忠賢觀月明悟,晉升陸地神仙層次之例,誰也不清楚,這心機狠毒的逆閹是否真能夠再逆天而上,以閹人的殘缺之身破開這天幕阻攔,證得仙班;若真如此,當真是將前後三代讀書人的臉給硬生生地抽腫了。
不過,在此時,在遼東,在大明關外唯一一處城池之中,盧駱卻見到了袁崇煥,此人眼眸之中的深邃星辰以及身上那淡淡的氣運之道的流轉,似乎在告知著世人,讀書人之中,又即將再出現一名異類。
在之前袁崇煥未進來時三癡道人曾跟盧駱說道:“此人身上氣運之濃鬱,竟然不亞於修了大半輩子氣運之道的了一真人和張天師,他差的,其實隻是一個契機,若是契機來了,說不定讀書人之中可以繼王陽明之後再出一位陸地神仙。了一真人和張天師是主動尋的漢室氣運加持在自己身上,但是此人,確實漢室氣運主動加持在他的身上。
不過,一飲一啄自有天意,天上沒有餡兒餅掉,日後,漢室氣運若真的衰竭,了一真人和張天師也不過是徹底斷絕了飛升仙班的可能,但是此人卻定然會成為這漢室氣運的殉葬品,下場定然是淒慘中的淒慘,不亞於淩遲之死啊。
嗬嗬,天道無情,氣運無情,如是而已,貧道雖說修的是自我之道,今生飛升無望,但是至少能夠落得逍遙自在,氣運之力也影響不到貧道身上。”
盧駱當即就撇了三癡道人一眼,笑道:“廢話,像你這樣子隻想著獨善其身的臭道士除非天道瞎了眼,否則才不會準你升仙而去。”
三癡道人聞言,一下子噎住了,臉色變得青紫,一揮道袍直接在盧駱身旁坐下,鼻子裏不停地發出哼哼的不滿聲。
陳欽峰則是站在盧駱身後閉目調息,一路來他在馬背上其實已經將傷勢調理得七七八八了,不過還需要繼續調理一段時間才能將狀態提升到巔峰。
子夜在一旁替盧駱沏茶,沒辦法,袁崇煥府中下人送上來的茶居然是老鷹茶,也不是盧駱嬌氣慣了的原因,隻是他實在是喝不慣這種口味,好在子夜也一直帶著茶團,隻消得向下人取些水來自己泡給自家公子喝。
袁崇煥進來時,子夜的茶剛泡好,盧駱端起一杯茶後子夜很是恭敬地將茶端給了坐在下首袁崇煥。
“袁按察使可以品一品,我從京師帶來的茶,味道如何。”盧駱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袁崇煥是文官,並非是武官,不過他其實有種棄筆從戎的成分在裏麵,但是本質裏文人所擅長的那一套還是熟稔的,當下也不多說話,開始細細地品茶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