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獅子林(2 / 3)

一個有經驗的武林高手,準備要對付一個人時,當然會把全部精神都集中在這個人身上。

現在他的目標是軒轅一光,但是他沒有太注意軒轅一光,反而對那個一直在逗著孫子的老太婆顯得很有興趣。

不管多老的老頭子,都不會對一個老太婆感興趣的。

能夠讓老頭子感興趣的,通常也是年輕的小女孩。

難道這老太婆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軒轅一光也來不及仔細觀察了,因為這時候唐紫檀他們已到了他麵前。

正在往茶壺衝水的堂倌,仿佛也感覺到這三個人的來意不善,吃驚地向後退了出去。

軒轅一光卻很沉得住氣,居然對他們笑了笑,道:“請坐。”

他們當然不會坐下去。

唐紫檀冷冷道:“你知道我們是來幹什麼的?”

軒轅一光道:“不知道!”

他笑了笑,又道:“如果你是個小姑娘,我一定會以為你看上了我,所以才一直盯著我,隻可惜你比我還老還醜。”

唐紫檀棺材板一樣的臉上,還是絲毫無表情,他不是容易被激怒的人,也不想鬥嘴。

唐猴卻忍不住道:“我們的確看上了你一樣東西,準備把它帶回去。”

軒轅一光道:“你們是不是看上了我的腦袋?”

唐猴道:“對了。”

軒轅一光大笑:“這顆腦袋我早就不想要了,你們趕快拿去,愈快愈好!”

可是他們並沒有動手。

三個人忽然解開了外麵的青布衫,露出了腰畔的一個革囊。

革囊旁邊還掛著一隻鹿皮手套,唐紫檀的一隻已磨得發光。

這正是唐門子弟的標誌,江湖中大多數隻要一看見,就已魂飛魄散。

軒轅一光卻笑了。

無忌的判斷一點都沒有錯,他們的目標並不是他,而是趙無忌。

現在他們也跟他一樣,也在故意拖延,等著趙無忌露麵。

--無忌為什麼還不出手,他還在等什麼?

軒轅一光笑道:“你們這個袋裏裝的是啥子?是不是……”

他沒有說下去,他的心卻沉了下來。

他終於看到了趙無忌。

趙無忌居然不在這花月軒裏,居然還遠遠地站在一座假山上,好像準備隔岸觀火。

他想不通無忌這是什麼意思,他隻知道這三個人遲早總是會出手的。

隻要他們一出手,他就死定了!

04

夕陽滿天。

小河裏水波閃動,花園裏有個女孩子偷偷地摘下了一朵紅牡丹。

這時胡跛子也在附近,在一個很奇怪,很特別,絕對沒有人想得到的地方。

他相信絕對沒有人能看得見他,但是他卻可以看到別人。

每個人他都能看得很清楚。

他看見唐紫檀他們三個人走進花月軒,看到唐紫檀對老太婆的那種奇怪眼神。

他心裏覺得很好笑。

唯一讓他想不通的是,趙無忌為什麼直到現在還沒有露麵?

現在唐紫檀他們都已把鹿皮手套戴上,已經不能再拖下去了。

不管趙無忌是不是出手,他們都要出手了。

就在這時候,忽然又有件奇怪的事發生了,一件胡跛子做夢都想不到的事。

他這一生中,從來也沒有像現在這麼樣吃驚過。

他幾乎忍不住想逃走。

但是他絕對不能動,絕不能露出一點吃驚的樣子來。

否則他也死定了。

05

唐紫檀慢慢地戴上了他的鹿皮手套。陳舊的皮革,溫暖而柔軟。

這是隻小鹿的皮。

他十七歲的時候,親手捕殺了這隻小鹿,一個辮子上總喜歡紮著個紅蝴蝶的小姑娘,親手為他縫成了這隻手套。

他和他二哥都很喜歡她。

後來他雖然得到了她,他的二哥卻得到了江湖的聲名和榮耀。

現在那個辮子上紮紅蝴蝶的小姑娘已在地下,唐二先生的聲名和榮耀卻仍如日中天。

當時那個小姑娘如果嫁給了他的二哥,情形會變得怎麼樣?

人生就是這樣子的,你得到某些東西時,往往就會失去另外一些。

所以他從不後悔。

每當他戴起這隻手套時,他心裏就會泛起種異樣的感覺,總會想起那些難忘的事,想起那辮子上紮紅蝴蝶的小姑娘,在燈下為他縫手套的樣子。

在這種情況下,他本沒有殺人的心情。

可是每當他戴起這隻手套時,總是非殺人不可!

就在這個時候,驚人的變化,忽然發生了!

那個粗手大腳的堂倌,忽然將手裏提著的一大壺滾水,往朱掌櫃的頭上淋了下去。

賣瓜菜的麻子,忽然從籃子抽出把尖刀,一刀刺入了朱掌櫃的腰。

缺耳朵的人把一籃子芝麻糖往唐猴臉上灑過去,芝麻糖下麵竟藏著石灰。

唐猴大吼,衝天拔起,手裏已抓了把毒砂。

他的毒砂還未發出,那三個肥肥胖胖的生意人已撲過來。

三個人身手居然都極矯健,行動配合得更好,一個人以桌子做盾牌,一個人撒出個繩圈,套住了唐猴的腿,另外一個人吐氣開聲,“砰”的一拳打在唐猴背脊上,力量猛烈驚人。

唐猴的背脊立刻被拍斷,落在地上時,整個人都已軟癱如泥。

就在這個同一刹那間,下棋的兩個老頭子也已出手,竟以江湖少見的打穴手法,用三十二枚棋子打唐紫檀的穴道,手法又快,又重,又準,又狠,竟是一流的暗器高手!

唐紫檀一個肘拳打倒麻子,骨頭碎裂聲響起。

他的身子已箭一般地竄出,一片黑蒙蒙的毒砂,夾帶著四枚毒蒺藜,也同時灑了出去。

這一擊是否能得手,他已顧不得了,他的目的並不是傷人,而是自救。

老人的筋骨,雖然已經硬化,可是曆久不懈的鍛煉,使得他的身手仍然保持敏捷。

他的腰在空中魚尾般一掠,身子已飛鳥般掠出欄杆外。

他早已算準,隻有後麵的這條小河,是他唯一的退路。

他相信他在水裏的功夫,也仍然和他的輕功提縱術一樣,絕不比任何年輕人差,隻要他能躍入水裏,就絕對安全了。

想不到就在這時候,他忽然聽到一聲輕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