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命,天注定。
李市民從小那天就相信這句話,每每看著自己那隻醜陋的眼睛,那張猙獰的麵孔,他覺得她都不想跟自己做朋友。
對別人來說歡快的童年,對他來說就是一場夢魘。當那些小孩子拿著石子往他身上丟的時候,當他身處人群中被孤立的時候,當他遭受到別人鄙視嘲諷的語言和目光的時候,他就覺得,老天真的很不公平。
那個時候的他心裏就充滿著深深的報複,為了實現自己的目的,他便開始裝瘋賣傻,因為隻有一個傻子做了錯事,才可能逃避責難,於是他這傻一裝,便是幾十年。
他喜歡張麗,打第一眼見的時候就喜歡。初見的那天,是在孫守財的婚禮上,他當時突然想起了一句話——恨不相逢未嫁時。
但是造化弄人,他已婚,她已嫁,所以兩人便好像這輩子都不可能再有交集。而且他明白,自己這張臉,也已經讓他們沒有了可能。
所以一直以來他都小心翼翼地活在自卑的陰影下,每天裝瘋賣傻好像成為了他全部的生活樂趣。他裝著傻,就好像一出喜劇導演,在指揮著全部人的喜怒哀樂。他奇妙的從這種欺騙中獲得了安慰。
他不斷告訴自己,這些愚昧無知的人,才是傻子。
這樣的心態持續久了,便也發展成了畸形病態的心理疾病。在這些年裏,他經常偷偷在暗處觀察著張麗,而他對她的喜歡也逐漸演變成了癡迷。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不甘於就這樣在背後默默看著她的背影了?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開始奢求她的眼裏也能有他的身影了?
所以他殺了孫守財。
那天早上,在孫守財爬上高架之後,他便從後麵將他推了下去。他準備了很久,行動也很順利,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他以為這樣他就可以理所當然的離張麗更近一些了,可是沒想到,那天晚上,他去了孫家,他躲在張麗那屋的牆根底下,卻意外撞破了張麗跟年傅盛的奸情。
他當時已經怒極,他沒有想到在他心裏一直那麼美好的女人居然背著男人偷人,那些過往的美好幻想被現實狠狠擊碎,他儼然喪失了理智。所以殺了年傅盛,也是他在盛怒之下做的。
可是殺人並沒能平息他的怒火,他開始把自己的憤怒發泄到張麗的身上,他強占了她,打她,用極具侮辱性的語言辱罵她,可是每每那樣做完後,他都充滿了深深的愧疚。
他是那麼的愛她,他為什麼要這樣對她呢?
他在清醒的時候總是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可是每當對上張麗那張充滿風韻的臉時,他就忍不住想起她和年傅盛顛鸞倒鳳的樣子……就這樣,新一輪的傷害還是如期而至。
這個破舊的廠房有些透風,他站在那裏能感覺到陣陣寒風襲來,可是他並不覺得冷。靜靜地看著手中的刀出神,他好久才回過神兒來。幹完這一票,他就能跟心愛的女人遠走高飛了,他就能好好的愛她,再也不會有傷害了。
勾唇輕笑,他那猙獰的臉孔居然不合時宜地度上了一層柔情。
蘇禾一直默默觀察著他的動靜,看著他那變幻莫測的表情,她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可以讓這個男人放下這一切的,也許隻有張麗了。
她始終相信一句話,英雄氣短,俠骨柔情。
如果女人真的是男人身體裏的一塊骨頭,那麼她就不得不拿這塊骨頭作為賭注。
深呼吸,淺吐氣,她淡淡開口道:“李市民,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今天在這裏殺了我們兩個,張麗怎麼辦?”
聞言,李市民先是一愣,但是很快就平靜了下來,“我會帶她走。”
“走?往哪兒走?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能逃到哪裏去?如果是你一個人也就算了,但是你也想讓自己喜歡的女人跟著你吃苦受累嗎?”
“不會的,我會好好照顧她。”
“照顧她?讓她每天過著躲躲藏藏的日子,你就是這麼照顧她的?”
“你閉嘴!你什麼都不知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愛張麗,但是你更愛你自己,不然,你怎麼忍心她吃苦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