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墨沉眼神暗黑。
他想起千夜那晚說過,她上當了,工地案件舍不得給他最致命的一擊。
當時工程經理已經反口,他的錄音也被偽造,但是沒有下一步了。
原來這個下一步,就是爆出他的第二人格,這樣,殺人動機不缺,輿論更是翻雲覆雨,事件會越來越發酵不可收拾,他不死一回,政府都不會放過他。
而第二人格爆出,他一定會被戳中死穴,自己先倒下,大亂之際,很可能會真的逼出第二人格。
這就是千夜的最終計謀吧。
陸墨沉的眼神掀起刻骨的冷意,瞳孔看起來清明犀利,並沒有秦律和沈青曄害怕的,頹廢至極。
他伸手,沉靜冷冽,嗓音尤其嘶啞,“再把遙控器給我,青曄,你調查的千夜大師姐的初步資料,有了嗎?”
沈青曄一愣,轉而眼神閃出一層銳光,連帶著身軀都是一挺,他勾唇看了眼秦律。
秦律暗暗點頭,心中幽幽一歎,墨沉這種人,果然已經快成鋼鐵。
他在病魘中,都能把自己壓製住,控製好,他不倒下,盛世起碼就穩了一半,他們兄弟幾個幹得也有方向啊!
沈青曄轉身,連忙打開公文包,“工地案件他們是做了萬全準備了,二哥,咱們要翻盤得下把狠勁了,最關鍵因素在你本身,你的病情本身……”
絮絮叨叨,還未說完,季斯宸從外麵進來,手裏舉著電話。
他的腳步是看不到床的,隻能看到床尾的秦律和沈青曄,電話裏說了什麼,季斯宸腳步一頓,渾厚的嗓音震透整個房間,“你丫的放什麼屁!你看見雲卿了?她出門了……誰帶著她?一個男人,摟著,很親密?她不是變了樣子,她生病了!她很聽那個男人的話?草,你現在立刻給我去核實,那男的是不是叫顧湛宇……”
步伐隨著秦律和沈青曄急劇變換的眼神,季斯宸終於後知後覺頓住了軍靴。
感覺到床邊沒有一點聲音,季斯宸後脖子一冽,寒氣噝噝閃過,他臉龐剛沉,沉下了萬分,手裏的手機轉了一圈差點滑落,他扭頭。
視線輔一觸及床頭男人半靠的身影,再看到那雙墨深靜止的睜開的眼睛。
季斯宸心裏一個萬個草泥馬崩騰而過,他的臉色都白了一絲,呼吸變粗,“我,我他媽……”
秦律大步走過來按住不知該說什麼的男人,屋子裏許久,誰也沒有再出聲。
他們都看著他,看著他眼眸一眨不眨,濃密的睫毛好似冰封了一般,緩緩地,蓋住深深凹陷的眼窩。
他的臉上模糊的,再也沒有了一絲表情。
出聲也很輕,像是悶在滾燙的胸腔裏,“她,是不是和顧湛宇在一起了?”
三個人喉嚨裏都像堵住了什麼,灌了鉛一樣,身軀紛紛都變得僵硬。
秦律舔了下薄唇,“也不是,墨沉,師妹隻是沒離開顧家別墅。”
“對對!二哥,小嫂子……雲小姐她需要治療。”
“你們去接她,她再也不肯吧?”陸墨沉慢慢的合上眼,一刀見血,他的嗓音沉啞至極。
沈青曄的喉嚨打結了。
“斯宸,誰給你打的電話?”
季斯宸站得筆直,沒了那份玩世不恭,聲音也很低,“那個,我手下一個軍士,先前和小卿兒接觸過幾次,今晚他在公安局看到雲卿了,一開始不敢認,後來覺得就是她,她大概是和……顧湛宇一起,去看蘇家玉的。”
陸墨沉抬手按住眉心,長指因為過度用力,指腹變得滲白。
他下午蘇醒,關於她的一點一滴,他都還沒來得及問,也害怕問,卻,短短數天,已經變成了另一幅模樣。
心髒就好像被一根藤條絞緊,纏繞,收縮,越來越緊直到被分割得四分五裂。
“她不會回來了吧?”他嗤嗤的,發出笑聲。
秦律擰眉,歎息埋在喉嚨深處,“墨沉!”
“她不會回來了。”他用眼瞼蓋住眼睛裏全部的光明,這次是個肯定句,薄唇在笑,容顏在痛,終究頹廢至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