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四回(1 / 2)

青荇在庭院中央,早早的焚好了香,見我們出來,興衝衝的笑道:“擇日不如撞日,就現在吧,好不好?清小姐要用哪把箏,青荇這就去抬去。”

瀲神色淡靜,提不起多大興致的樣子,青荇本也不見得有多想聽我彈箏,會這樣說,多半是為了他,可是如今見他這樣,不由得也是一楞。

我微微笑了下,對青荇道:“去吧,我們在這裏等著,就用你家少爺親手做的那把紫檀木箏吧。”

青荇眨巴著眼睛去看瀲的臉色,瀲卻隻是極其緩慢的轉眸看我,眸光深靜而複雜,終究隻是別開眼睛點了下頭,什麼話也沒說。

青荇將箏搬到亭中的時候,麵色上是帶了幾分小心翼翼的神色的,他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卻能察覺出氣氛有些不對了。

我對著他安撫的笑了一笑,然後走到箏前坐下,素指微抬,劃出《將軍令》雄渾的音符。

瀲卻沒有動,不帶任何情緒的開口:“既然要彈,就換做《思歸》。”

我抬眼望去,他卻並沒有看我,逆著光,微垂著眼睫,表情看不真切。

我在心底長長一歎,轉了手腕,反指撥弦,一曲《思歸》,便自我指尖,綿延傾瀉。

“鐺”的一聲,是他的“湛盧”出鞘,劍光閃處,蛟若驚龍。

“九重天,意遲遲,手寄七弦桐,揮劍倚天高。四海平,六合收,獨醉笑沙場,杯酒酹長空……”

依舊是那一套鳳翔劍勢,劍意與琴心,依舊配合得天衣無縫。

箏撫到盡處,如天涯霜雪,寂寞無痕。

劍舞到極致,如斯人永隔,思意更濃。

“湛盧”的最後一招劍鋒凝定,我指下一曲《思歸》恰盡,相視的時分,他深深看我,帶著淺淡的悲哀,於是我本欲帶起的微笑,終究是默然淡去。

“啪啪啪”的掌聲響起,我轉頭去看,一身華服的天戀公主唇邊帶著安然深靜的優雅微笑,正向我們緩緩行來。

她的身後,跟了一個花白胡子的威儀老者,同樣一身華服,眼神銳利如鷹。

瀲很快的收了劍,神色如常的迎上前去:“公主和丞相怎麼過來了,父皇的身體怎麼樣了?”

天戀公主對著他一笑開口:“父皇的身體是老毛病了,一時也急不來,如今大戰在即,所以父皇可看不慣我們閑著圍在他身邊,囑我和丞相到前線來看看呢。”

她一麵說著,一麵將目光轉向了我:“姐姐的箏彈得可真好,從前駙馬總是和我說,他的二姐,哦,也就是當今的南朝皇後,一手秦箏彈得天上人間難求,不知比姐姐彈得如何?”

我尚未開口,瀲已經笑道:“我二姐的秦箏彈得是無人可比的,義姐雖然隱於世外清心潛修了一段時間,但在我看來,還是遠遠不及二姐的。天戀,等咱們把二姐接回來了,讓她彈給你聽你便知道了。”

前來齊越之前,瀲是知道我在身份上的顧慮的,於是隻告訴眾人我是慕容家的義女,因為身世複雜所以一直隱於世人,而由於身體積弱自幼便送往邪醫穀修養,每年不過回府探望幾次,因此得以躲過慕容家的滅門之災。

我曾好笑的問道:“身世複雜?究竟要複雜到什麼樣的程度才需要隱於世人?這樣的話,騙誰呢?”

他卻隻是笑了一笑,眼中有著淡然的篤定:“我隻說我自記事起便有這麼一個義姐,至於是什麼樣的複雜身世,父母親從來不說,也不許我們問,不會有人敢置疑的。你也不用怕咱倆太過親近了露出端倪,滅門之下,誰都會對僅有的親人看重珍惜,所以當初我要到邪醫穀接你的時候,天戀一句話都沒多說,還催我盡快啟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