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在兩側的手緊攥成拳,盛曉星努力克製身體的顫抖:“鄧羽,我來留下來。等著他清醒。”未等鄧羽回答,她又掩飾般的加了一句,“就當是為了安安。他還小。不能沒有父親。”
“那你留下來照顧他吧。等一會我讓人送點吃的過來。”鄧羽的語氣聽起來輕鬆平靜,好似真的並不在意。
隻有他背過身去。那一刻眸中瞬間黯淡的神色。才能感受到他此刻的情緒。
看著鄧羽離開,盛曉星立在原地許久,才轉身往病房去。
她知道剛才那句話。一定傷害到了鄧羽。
但她別無選擇。
那一刻脫口而出的話,就是她心底最真實的想法。
她真的恨紀元白,可卻也忘不掉他。
推開門走進病房,盛曉星看著躺在白色被單上安靜的紀元白。
身上多處骨折打著繃帶。額頭上也包著紗布。好在處理過傷口,看起來沒有盛曉星想象的那麼糟糕。
盛曉星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鬆了口氣。
她走近床邊坐下。靜靜的看著他。
這個人啊,傷她那麼深,讓她恨不得打開他的心髒。看看裏麵到底是不是黑的。但他真躺在這裏,任她做什麼的時候。她卻又下不去手了。
“你不是說愛我,可你這又是做什麼。和秦秀婉殉情嗎?”盛曉星嚅動了幾下嘴唇,“紀元白,你這個騙子。”
她的聲音有一絲哽咽,急忙偏過頭去,不讓眼淚落下來。
“我沒有……”
沙啞的聲音從病床上傳來,手腕傳來一陣冰冷,盛曉星下意識的縮回手,然後才反應過來。
他醒了!
紀元白的手落了空,扯動傷口,麵色又蒼白了幾分,眼睛卻一直盯著她:“我是和秦秀婉談事情,她一時激動,搶奪方向盤,才會出了車禍。”
他還記得那一刻鋪天蓋地的鮮紅。
兩車相撞車輛翻倒的那一刻,他還有意識。
他感覺到身旁的秦秀婉漸漸沒了聲息,感覺到自己的體力在一點點流逝,意識漸漸變得模糊。
他想,自己要死了。
那一刻他竟然不害怕。腦海中閃過的,全部都是盛曉星的臉。
果然人最臨近死亡的那一刻,才能明白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麼。
盛曉星。
他漠視了她的存在,忽略了內心的聲音,完全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從始至終不過一個她罷了。
這是他這一生,唯一遺憾的事情。
“我很慶幸,老天爺沒有收了我。”紀元白扯了扯嘴角,麵孔蒼白,眼神卻像是熔岩般炙熱,“讓我還有機會乞求你的原諒。”
他伸出手,想要摸她的臉,盛曉星卻驀然站起身。
“老天爺真是瞎了眼,才會把你放回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說,但話語已經先於腦子說出了口,盛曉星看見他眼裏那抹光彩瞬間黯淡下去。
她的心痛了痛,隻有竭力咬住嘴唇,才能克製自己的情緒:“你既然醒了,我就先走了。”
“為什麼在這裏。”紀元白出聲,眸中隱隱有期待的神色,“你不是很恨我嗎,為什麼要留在我身邊?”
“因為我要安安。”盛曉星開口,表情已經恢複了冷漠,“你死了,安安一定會落到你爺爺手裏,想要要回他,就更難了。”
她的臉上看不出絲毫情緒波動。紀元白定定的看著盛曉星,竟然笑了:“好。”
他艱難的指了指桌上的手機:“拿來。”
盛曉星緊惕的看著他。
“你不想見安安嗎?”紀元白的眼神淡漠又疲倦,“我可以讓安安和你在一起。”
“真的?”好消息來得太突然,盛曉星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紀元白看著她臉上難得見到的欣喜,卻不是為了自己,當下苦笑一聲。
從盛曉星手中接過電話,紀元白抬手的瞬間,右手手肘上露出一塊陳舊的紗布。
這應該不是車禍受的傷。
盛曉星還沒看清楚,就被紀元白的電話吸引了過去:“把安安帶過來,對,醫院。”
掛上電話,盛曉星還是有點不敢相信,紀元白會這麼輕易的放安安離開:“你要我做什麼,才肯讓安安跟我走?”
紀元白垂眸,看著暗下來的手機屏幕:“確實有件事。”
果然。
盛曉星眸中閃過一抹冷意:“說吧,隻要能讓我和安安在一起,能做到的事,我都會盡力去做。”
“留下來。”
盛曉星怔愣了一下,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留下來,和我還有安安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