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謠,祭謠】
我是浮木謠。是女媧後裔。神的後人。我有著高人一等的地位,和與生俱來的使命。保護大地神脈和萬物生靈,最重要的是,擇一枝而息,傳承血脈。
我在巫護待了近300年之久,這三百年,六界****不停,我沒有精力和餘力去思考,尋覓一個合適的夫君,生一個女兒,傳承我的神裔身份。盡管那是我的使命。我不得不承認,我的母親,終其一生的悲慘,讓我不敢去思量,不敢輕易的鬆口承認****。
聖姑曾經懷疑,我是舍不下不老不死之身。活得太久,我經曆每一年輪回不倦的四季,晴雨雪不停息;看著巫護的山林從蕭瑟,慢慢轉綠,一點點變黃,最後在歸於蕭瑟。一年複始,又是同樣的過程。殺戮,改朝換代,內亂外侵,動蕩,殺戮,停止殺戮;每個國家都像南詔國一樣,沒有什麼本質的區別,就算有神護著也是一樣,無法收斂貪婪的心性的人類啊。總有不滿足的理由,總有不斷索取的借口。我已經看倦,如果讓我回憶那些年,最難以割舍的記憶,恐怕是著一路蜿蜒到天際的,翠綠,明黃,潔白的盤繞守護巫護的那一條漫長的小路了吧。
世間瘟疫泛濫。我和華陽蒼胥初識。
那時他愣愣的站在門扉處,傻傻的看著我。
這麼呆愣的人,卻在幾日後突然當眾說要娶我為妻,我一半是矜持羞澀一半是覺得我們沒有完好的結局可言。我是女媧後人,有了孩子,便意味著衰老。我怎麼去忍受,一個長生的愛人,看著我一日一日的衰老而去。所以我需要一個人類的夫君,可能並不需要用情極深,隻是能夠共同生老病死就夠了。我沒有和蒼胥多說,便拒絕了他。
當夜,他來到我的窗前,吻了我。並給了我一把琦玉靈骨扇,他說,也許現在我們不能在一起,但是,緣分會再次引見我們,直到相遇。從此,我無可救藥的相信緣分,渴望遇見他。
在我第375歲,我們才再次相遇。離上次見麵,整整95年。
我們在亭林鎮成了親。
我見到了他溫潤如玉的弟弟,蒼朗。並在新婚當日將琦玉靈骨扇的扇靈點化釋放出來,取名玉秋羅,從此,她便寸步不離的守在我的身邊。
婚後,蒼胥說要為我建一個四季都盛開著茂盛梨花的島嶼。我和他一起甜蜜的憧憬著,那個屬於我們的島嶼。在我們成親半年後,他真的在箜乾島的罅隙,為我建了一個島嶼,四季梨花如雪,紛紛揚揚,從不停歇。這是我們的家。
有一日,我心情低落,蒼胥擔憂著我,問:“你怎麼了?”
我告訴他:“我是女媧後人,一旦懷有身孕,就會衰老。你會發現我的臉頰不再光潔,一日日容顏衰老,皮膚滿是皺褶,頭發滿是斑白。我不知道怎麼麵對那一天。到時候,我就要離開這裏,回巫護去。”
蒼胥著急了問:“為什麼?”
我說:“你一直那麼俊朗年輕,我怎能......讓你看到我如此不堪的模樣.....”
蒼胥緊緊的把我抱在懷裏:“老了又怎麼樣?你還是我的妻。”
我對他孩子氣般的話語,微微一笑,“那,我要死了呢?我隻有一世的壽命了。所以,我總要離開的。我死後,就會回歸女媧座下的經文之中,而你,要在漫長的歲月裏回憶我,對你太不公平。我時常想著,與你成親,是不是錯了?”
蒼胥的懷抱慢慢的僵硬了,我安慰似的拍著他的手背:“如果我死了,你要找一個仙子來陪伴你,這樣,才能陪伴你到最後。”
蒼胥突然吼了我一句,“煩死了,張口閉口的死,你如果死了,我也不會活著的!”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吼我,我知道他害怕了。他看著我微微怔住,抱歉的看著我,我笑了笑,剛準備說什麼,他就吻住了我,與以往的吻不同的是,這個吻裏滿是緊張恐懼和急促。我閉著眼睛,安慰的輕拍著他的後背,一下,兩下.....
在那日過後,不久,蒼胥消失了三天,我焦急的等待了三天,第三天傍晚,我坐不住了,便一個人到箜乾島的海邊等,在夜黑以後,我看見海麵一艘小船,朝箜乾島飄來,箜乾島沒有人類能夠找來,我不確定的站在岸邊,如果是蒼胥,他用法術就能瞬間來到我的身邊。但是,這艘船很慢。
等到淺水的時候,船上的人竟然跳了下來,涉水而來,高呼著我的名字:“木謠,木謠.....”
是蒼胥!我連忙跑過去,和他相擁在海水裏,我禁不住責問他:“你去哪兒了,不和我說一聲,想擔心死我是吧?”
可是他卻很開心的將我打橫抱起來:“木謠,木謠,我可以和你一起變老了!我可以和你一起變老了!”
我暗暗揣測著這句話的意思,他把我抱上了岸,就昏了過去。我剛忙為他把脈,發現他的脈象竟然與人類無異。我開啟神眼,發現他的仙根道骨竟然都不見了。我才明白,他那句,我可以和你一起變老的意思。他竟然偷偷的抽掉了自己的仙骨,毀了自己幾百年的根基。我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眼淚瞬間就落了下來,我撫摸著蒼胥有些病弱的臉頰:“我值得你這麼做嗎?你怎麼,這麼傻?”我坐在岸邊哭了很久,扇了自己不知幾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