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晚。”
一直沒開口說話的周啟澍終於開了口，隻是一貫明朗的嗓音此時顯得極其沙啞，像是從喉嚨底發出的一樣，痛苦又壓抑。
聽到他叫自己的名字，蘇未晚的眼眶再次發熱，她看著他笑了笑，微微歪頭，鼻音裏發出一個字：“……嗯？”
真好，能再一次聽到他叫她的名字。真好。
“我可以——抱抱你嗎？”他的神情期待又小心翼翼。
“好……”
話音剛落，蘇未晚就被攬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周啟澍輕輕地摟著懷裏的她，如同抱著一個失而複得的寶貝一般，如此的小心翼翼。
“未晚……未晚……未晚……”他把臉埋進她的脖頸間，不停地叫著內心深處的名字，深沉而憂傷，喜悅而慶幸。
一股溫熱的濕意在脖頸間淌過。蘇未晚怔了一怔，伸出雙手環抱住他寬大的脊背，手掌有節奏地輕輕地拍著他的背，像安慰小孩那樣安慰著他。
盡管這個姿勢被他抱著並不舒適，但她始終如雕像一般，沒有動彈。也不知過了多久，等到身體麻木了半邊，他才放開了她。
周啟澍的神色已經恢複了一貫的平靜，他嚴肅地看著她，問：“除了我，你有沒有把你的身份告訴其他人？”
“沒有。”蘇未晚搖了搖頭，“我昨天剛從醫院醒來，你是第一個。”
周啟澍微微一笑，聽到她從醫院醒來，又收起了笑容，把目光緩緩投向她的右手腕，“這是？”
“割脈。”她回答得很簡潔，並不想多說，怕自己又想起酒吧遇事的那一幕。
周啟澍瞳孔猛地一縮，久久盯著她的右手腕，並不說話。
在夜風中靜默了很久，他突然又開口叫她：“未晚。”
“嗯？怎麼了？”蘇未晚問。
“你說你的意識體，脫離了身體，從06年穿越到10年？”周啟澍好像終於消化了她匪夷所思的事，簡潔地重複敘述她的話，不過語氣卻是帶著疑問的。
“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不過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有很多科學解釋不了的事啊！隻能當作是上天的安排了。”跟人分享了這個天大的秘密後，蘇未晚覺得自己好像也能接受這樣的事實了。
忽地，她想起了一件事，咽了咽口水，有些艱難地問：“阿澍，你知道我出國那天發生了什麼事嗎？我——我是不是死了？怎麼——死的？”
周啟澍眸中閃過一絲複雜，他深呼吸一口氣，回答蘇未晚：“夢中猝死。”
陰涼的晚風，帶著周啟澍顯得格外沉重的四個字，徐徐吹進蘇未晚的耳裏。一時之間，一股悲戚戚的感覺油然而生。想她大好年華，除了每年一兩次的小感冒之外，身體出來就沒出過其他狀況。怎麼就夢中猝死了呢？
“現在不是——好好的嗎？”周啟澍安慰精神恍惚的她。
蘇未晚回過神，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其實聽到這樣的結果，她也是鬆了一口氣的。於是，喟歎地道：“這個結果我也有想到呢。比起身體被其他意識體占據，我更願意它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你知道嗎？其實我很害怕我的意識體在脫離了身體後，身體被別的意識體占據了。”
周啟澍無語了好一會，然後站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草屑，把大手遞給她，“走吧，我們離開這裏。”
“去哪裏？”蘇未晚把手遞給他，借力站了起來，因為坐了太久，下半身已經發麻，猶如無數隻的螞蟻在啃咬著，又麻又癢。
“坐得太久了，腳上螞蟻了。”蘇未晚不由在原地跳了跳。
周啟澍無奈地笑了笑，扶著她，等她好一些了才拉著她下了崗頂。
“去哪裏？”蘇未晚又問。
“回我家，夕園那邊的房子，你不能回去住了。”周啟澍說著上前拉開副駕駛車門，示意她坐進去。
“為什麼？”蘇未晚身體不動，一雙桃花眼睜得老大，有些難以接受地道：“那套房子一點都沒變，跟我出國前一模一樣，我為什麼不能回去？”
周啟澍有些頭疼，這個女人執拗起來，一點都不亞於當年。
“第一，那套房子早在你——走後，就已經被政府充公。第二，那套房子之所以跟你出國前一模一樣，我建議你去讀讀相關法律。雖然你是孤兒，但並不代表沒有親人。在十年內，政府必須保留房子的原狀，不得租售。第三，你現在的身份跟蘇未晚一點關係都沒有，如果住在那裏，說不定會被人舉報非法侵入私宅。”周啟澍有板有眼地一一說明。
好吧！他總能說服她！但蘇未晚還是有些不甘心，明明是她的房子，可她現在卻沒有使用權，這種感覺別提有多憋屈了。
見她遲遲不說話，周啟澍心中知道她大概在想些什麼，他歎了口氣：“未晚，為了安全起見，該放棄的就要放棄，有舍才有得。”
他說得對，有舍才有得，好不容易重活一次，她應該好好珍惜生活，沒必要糾結這些有的沒的。蘇未晚頓時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不由微微一笑：“嗯，大不了再跟著你進股市掃蕩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