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死了,他王鼎還活著啊。
阿娘又不是隻有大哥一個兒子,什麼叫“又能指望哪一個”?
莫非阿娘還嫌他王鼐不夠孝順?
李氏緊跟著王鼎,聽了萬氏的嚎哭,她的臉色也不好看。
但她很乖覺的沒有出聲,默默的看著王鼎反應。
王鼎深吸一口氣,大步走了進來,“阿娘,大哥已然去了,您上了歲數,還需得保重身體啊。”
萬氏哭得撕心裂肺,淚眼模糊間,看到了二兒子,她一把抓住王鼎的胳膊,嘶聲吼道:“二牛,你來得正好,你給我好好說說,你大哥好好的怎麼就去了?他、他是不是被人給害的?”
萬氏悲慟之下,手上的力道大得驚人,隻把王鼎抓得齜牙咧嘴。
王鼎忍著疼,好聲好氣的勸慰母親:“阿娘,徐太醫令來了,親自給阿兄做了診斷,阿兄是飲酒過量——”絕非被人所害!
萬氏聞言,頓時立起了三角眼:“什麼?飲酒過量?狗兒不過是心情煩悶,喝兩盅酒解愁,怎麼就能死?哼,我老婆子見識少,可也從未聽說過有人是喝酒喝死的。”
萬氏的怒火似乎有了發泄的對象,麻利的爬起身,推開李氏的攙扶,快步朝外書房跑去。
外書房裏,徐太醫令剛剛診斷完,洗了手,吃了茶,又拿了王家的謝禮,正準備告辭。
萬氏一頭紮了進來,“哪個是徐太醫令?是不是你說我家狗兒是喝酒喝死的?”
徐太醫令來給萬氏看過病,自然認得這個名滿京城的老潑婦,聽她語氣不對,徐太醫令心裏打著鼓。
但嘴上還是回道:“老夫見過太夫人,王驃騎——”確實是喝了太多的烈酒,這才過世的。
結果他的話還沒說完,萬氏揮舞著兩個爪子就撲了上來。
“原來你就是那個姓徐的,我打死你個庸醫!”
“哎喲,太夫人,您、您這是幹什麼。哎喲,疼、疼,鬆手,快鬆手啊!”
“阿娘,您這是怎麼了?快放開徐太醫啊!”
外書房裏亂作一團,根本沒人理會已經挺屍的王鼐。
一番廝打,萬氏成功將徐太醫令抓了個滿臉花,她又跌跌撞撞的跑進去看王鼐。
一瞧王鼐直挺挺的躺在那裏,萬氏一口氣沒上來,又厥了過去。
王鼎無法,隻得命人將老娘抬回福壽堂。
丫鬟、婆子跟著忙做一團,至於王鼐屍體,卻被人忘到了一旁。
還是趙氏趕來,一道道命令發下去,王鼐這才被清理幹淨、換上壽衣、抬進了棺材裏,隨後被人抬到靈堂。
再說萬氏,經過連番折騰,又親眼看到了愛子的屍體,整個人仿佛被人抽去了大半的生機,一下子老了十歲不止。
被送回福壽堂後,她也是躺在床上無聲的流眼淚。
王鼎原本心底對老娘還有一些不滿,但看她蒼老、虛弱的樣子,又心疼上了。
跪坐在床前,王鼎握著老娘的手,不斷的說著:“阿娘,阿娘,您別這樣啊。嗚嗚,您還有我呢。大哥去了,我、我會好好孝順您老人家的。”
就在這時,王懷恩帶著一群族老進了福壽堂。
丫鬟進來回稟,萬氏終於回過神兒來,她渾濁的老眼裏閃過一抹精光。
反手捉住王鼎的手,萬氏啞聲道:“二牛,你、你這話當真?你會像你大哥一樣孝順我?”
王鼎沒聽出萬氏話裏的問題,用力點頭,“阿娘,您就放心吧!”
萬氏對上王鼎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既是這樣,那你答應阿娘,讓二郎(即王懷瑾)把爵位讓給大郎(即王懷恩)。”
李氏端著藥碗站在一旁,聽了這話,手裏的碗直接摔到了地上,啪嚓一聲,碎了。
……
唐元貞帶著孩子乘馬車回京,速度比武三和王懷瑾慢了些。
待馬車駛入街口的時候,將軍府門前已經是白茫茫一片。
唐元貞見狀,心下滿意,但臉上卻一派擔憂、傷心,她趕忙褪去頭上、身上的鮮亮首飾,命丫鬟找出素色的衣服給自己和孩子們換上。
唐宓有樣學樣,也將自己戴著的首飾摘了下來,換上素色的衣裙,安靜的跟著母親下了馬車。
唐元貞領著孩子們直奔靈堂,還沒走到近旁,便聽到了萬氏那特有的大嗓門——
“不行,我不答應,安國公的爵位隻能傳給大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