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仨36(1 / 3)

第三十七章

陳自偉剛滾出去,安藍就鬧騰開了,簡直發瘋一般,把屋裏給折騰的亂七八糟。開始我還攔她,可是越攔她她越來勁,所幸我也不攔她了,讓她痛快的折騰吧。安藍原來就有這個毛病,一打架生氣就胡亂摔東西,逮住什麼摔什麼。比如暖、花瓶、魚缸等易碎愛響的玻璃製品。因為這些東西一但摔碎是無法修複的,所以摔起來才解氣。

據我所知,女人發脾氣愛摔東西的不止安藍一個,有好些女人都這個臭毛病。我朋友的妻子,她發脾氣愛摔茶杯,所以她們家的茶杯永遠供不應求。別說女人了,男人

也有摔東西的。比如鄙人,上次和秦紅梅吵架就把手機拽在了牆上了,不摔碎不足以泄憤。可說率壞以後我又後悔了好長時間,因為那畢竟是自己的東西,摔壞了得自己花錢去買。因此從那以後,我生氣時改摔別的物件了,比如脫鞋、梳子什麼的。摔這些東西即能解氣,還不至於損失慘重。

安藍這麼一折騰,招惹的街坊四鄰都來看熱鬧,門口塞滿了腦袋,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和我發脾氣呢。於是我趕忙把她按在椅子上,央求她別再摔了,再摔這個家就報廢了。安藍氣急敗壞的嚷道:“你少管,這是我的家,我想咂什麼就砸什麼,我他媽不過了”我勸她說:“因為一個狼心狗肺之人摔自己的東西不值得,你看看,摔壞的這些東西哪件不是自己花錢買呀”安藍氣的直哆嗦,嘴唇都發紫了“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好歹我跟了他兩年多,到最後就這麼對付我,還有點人性了嗎?”我說:“既然都結束了,還計較他幹啥?就隨他去吧”安藍盯著我的眼睛問:“長璐,你說我真得那麼下賤嗎?我在他眼裏就值兩千塊錢,還不如個妓女呢”。這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因為人的情感是沒法用金錢來衡量的。哪怕是妓女,她的感情也不是用金錢堆積起來的。

到晚上,不知怎的,安藍突然肚子疼了起來。她實在堅持不住了,就吩咐魯蘭給我打電話,等我過去一看,安藍像大蝦一樣,雙手抱著肚子蜷縮在床上;她臉色煞白,腦門上汗津津的。我問她是不是吃了什麼不健康的東西食物中毒了?她痛苦的搖搖頭。魯蘭告訴我說,安藍晚上什麼都沒吃,隻喝了杯白開水。我附下身,爬在她耳邊悄悄問:“又痛經了?如果痛經吃點去痛片也能緩解”安藍狠狠的白瞪了我一眼說:“我都死了,你還有心拿我開涮呢”我發誓說:“我要是拿你開涮都不是人,因為你就有痛經的毛病”

為了她的健康著想,我打發魯蘭去前街請李大夫。等魯蘭出去後,安藍堅持的坐了起來,神色慌張的拉住我的手說:“長璐,不知怎麼,我下邊總是不停的流血,是不是我活不了了?”

“胡說什麼”我屈指一算,奇怪的說“不對呀,離你月經期還有兩禮拜呢”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眼淚汪汪的說“從下午五點左右,我就覺得肚子痛,上了趟廁回來,下麵就流了許多血。長璐,你幫我把衛生紙拿來……”我隨手給她拽了塊衛生紙,並且親眼所見她下邊確實血淋淋的,都流到了褲子上。這下我可著急了,批評她說:“你個傻丫頭,這麼嚴重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呀?”然後我又斷然說:“換衣服吧,我這就打120去醫院”

沒十分鍾,救護車來了,我親自把安藍抱上了車。魯藍看家,我跟著去了醫院。到醫院大夫仔細一檢查,診斷結果出來了--安藍流產了。當得知這個消息我差點暈過去,我歇斯底裏和大夫矯情說:“大夫,是不是診斷錯了,她怎麼可能流產呢?”大夫瞥了我一眼,鄭重其事的說:“錯不了!她懷孕都快兩月了”我回頭看看病床上躺著的安藍,而安藍顯得特別憔悴,可憐巴巴的和我對視了一下,然後就把臉轉開了。看見她這種神色,我沒什麼可說的了,她確實是流產了。

大夫問我和安藍什麼關係,我突然語塞起來,不知怎麼回答他。大夫又問了第二遍,我才非常難為情的說:“我是……她的……男朋友”說完我情不自禁的拉住安藍的手,安藍什麼反應,依舊麵對著牆。然而大夫好像並不在意這些,他隻在乎患者的病情,於是他督促我趕緊去住院處辦理住院手續,患者情況危及,得住院治療。就這樣,我到住院處,以患者男朋友的身份辦理了住院手續。

大約晚上十點多鍾,一個二百多克、未成型的死胎成功的從安藍肚裏排了出來。死胎放在一個托盤裏,沒有一點人的特征,不過是個血肉模糊的肉疙瘩,看上去很慘。不知怎的,我第一眼看見那血淋淋的肉疙瘩心裏咯噔一下,渾身驟冷。心想:假如這個肉疙瘩要是在安藍肚子裏多堅持幾個月,出來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嗎?然而現在不過是個肉疙瘩而已。而安藍一看見從她身上掉下那麼大一塊肉立刻就昏了過去,經大夫及時搶救,她才漸漸蘇醒過來,但是她醒過來沒有哭嚷,也沒有流淚,默默的閉著雙眼。臉上蒼白的像牆皮一樣。

事後,安藍顯得十分疲累,整個身子虛弱的像一灘泥似的。由於她剛做完流產,還不能自行大小便,所以這個艱巨而光榮的任務就落到了我頭上。我當然無怨無悔,憑我們的感情,我為她做什麼都不過分。

睡到半夜,她漸漸醒了過來,我把水杯上的麥管兒遞到她嘴邊,她緩緩的吸了幾口。

“長璐……”她用極其虛弱的聲音對我說:“對不起了,讓你背黑鍋了”

我下意識的望了望其他床上的病號,然後抓住她的手小聲說:“說什麼呢?我背什麼黑鍋了?聽著安藍,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咱們一起麵對困難不好嗎?”

她歎氣說:“唉!我算丟人丟到家了,挺大姑娘就……”

我吻了吻她的額頭說:“我求你別再說了,現在最主要的是把身體養好,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提起錢,她忽然問我說:“今天都是你給我墊付的住院費吧?你明天回金麗橋,我床底下皮夾子裏有銀行卡,該取就取吧”

我批評她說:“你滿腦袋就知道錢錢錢,你什麼時候替自己想一想啊?你說是錢重要,還是命重要!”

“可是沒錢辦不了事啊,沒錢--”

我遮住她的嘴說:“不要提錢,再提錢我和生氣。難道這些年來,我們倆的感情是用錢維持下來的嗎?好了,你休息吧,我到走廊吸支煙去”

這一宿我幾乎沒合眼,在病房的過道裏吸了無數支煙,吸的嘴巴都麻木了。但是最讓我最焦心的,還是安藍肚子掉出來的那個肉疙瘩,就好像那個肉疙瘩和我有什麼關係似的。的確,那肉疙瘩和我沒什麼關係,那應該是陳自偉造的孽。可問題是,這個肉疙瘩來的也太突然了,估計陳自偉也不知道,那麼安藍懷孕為什麼要隱瞞呢?

想到這,我怎麼也平靜不了了。因為大夫說安藍懷孕已有兩個來月,然而兩月之前恰恰我和安藍有過一次性交,說不定那次性交正好“中彩”了……天啊,難道說安藍流產下的那個肉疙瘩是我的嗎?也許安藍怕連累我,所以才故意隱瞞實事的,因為那時她和陳自偉還沒有分手,突然冒出來個孩子會讓大家不得安寧的。

可說我依稀仿佛記得,那次我和安藍性交是戴了安全套的,既然戴安全套她就不應該懷孕;也或許那安全套過期了,或者有什麼破損,結果無意中碰上了也說不定。像這種事,男人永遠是糊塗的,隻有女人自己心裏有數,所以要想知道真相,還得親自問問安藍。如果她都說不清孩子到底是誰的,那個真成笑話了。

三天過後,安藍漸漸恢複了健康,年輕的魅力重新印刻在她的臉上;情緒也好多了,一頓飯能吃半斤羊肉餡兒水餃。中午,我陪她出去曬了會兒太陽,坐在花園的長椅上,我們手挽著手,望著來來往往的人群。

安藍感歎的說:“這家醫院和咱們倆真是有緣,去年是你住院,今年又輪到我,我們辛辛苦苦賺點錢全貢獻給衛生事業了”

“那有什麼辦法,得病不能硬抗著呀”之後,我忽然想起說“以後我們也入點醫療保險,萬一得了什麼大病,好有個指望。這年頭,有病沒錢照樣得死”

安藍頹喪的說:“要入你入,我是不入。我早就想好了,得病瞧的起就瞧,瞧不起就死”

我開導她說:“你的思想起碼倒退二十年。現在是以人為本的社會,人就是社會的根本。全世界都在提倡人權,人權最基本一條,就是活著。所以醫療保險,就是保障我們的身體健康。這叫花小錢治大病”

安藍搖搖頭說:“我不懂人權,我就知道怎麼活著;活著就得活出質量來,沒有質量的活著,還不如死的好。比如魯花--”

正這時,給安藍治病的主治醫生過來了,為了掩飾,我趕忙將手搭在安藍的肩膀上。等醫生過去,安藍斜了我一眼說:“作假是很累的吧。我就說嘛,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我狡辯說:“我沒有作假呀,我就是忽然想摟摟你”

下午,病房裏其他兩位病號都康複出院了,新的病號還沒到來,暫時病房就剩安藍我們倆人。有好幾天我沒有休息了,或許今晚我能睡個好覺。吃完晚飯,我們分別躺在兩張床上閑聊,趁護士不注意,我還點著了一支煙。安藍打趣說,這裏有病人,吸煙會毒害別人健康的。我故意朝她那邊吐著煙霧說:我們的病號已經康複了,你要不要來一支呀?安藍還真想來一支,我說算了吧,要被值班護士逮住就糟糕了。

聊著聊著,安藍忽然轉過身,猜測的問我說:“長璐,你心裏是不是有話想問我?有話僅管問吧,憋在心裏可不好”我否認說沒有,什麼話也沒有。安藍直視著我說“你是瞞不了我,你想問的話都在你臉上寫著呢。快點說出來吧,別讓我猜來猜去的,我討厭揣度別人的心思”

安藍是個很敏感的女人,我的任何心理變化都瞞不了她。於是我一骨碌身下了床,搬了把椅子坐在她身邊,猶豫了好長時間才勉強說:“是的,我是有話要問你,可是怎麼說呢……”我撓撓頭皮為難的說“做為朋友,我非常想知道……那個孩子究竟是誰的?我的意思是……”

安藍忽然沉下臉說:“放心吧,絕對不是你的--我和你在一起從來沒碰上過,所以你千萬別擔心”

“那麼,孩子是誰的?”

“是陳自偉的”

我仍然遲疑的說:“三個月前我們有過一次。我的意思是,萬一那次正好碰上了呢。我覺得,凡是沒有百分百的把握”

安藍說:“你太多慮了,那孩子絕對和你沒有半點關係,我敢和你發毒誓”

即便這樣,我還是感到很愧疚。我吻了吻她的額頭說:“我真是愚蠢透頂,前兩天在農家小院裏,我還對你那樣,當時你怎麼不告訴我你懷孕了呢?”

安藍遮掩的說:“我不是不想告訴你,是我給忘了。好了,別說了,這都是我自作自受”

“陳自偉知道你懷孕了嗎?”

“不知道,我也不想告訴他”過了會兒她又說“人要倒黴喝涼水都塞牙,你說我和陳自偉都到那份上了,竟然還能懷上她的孩子,真是天大的笑話”

我好奇的問她說:“假如要不流產的話,你會怎麼處理肚裏的孩子呢?”

她望著天花板喃喃的說:“其實我知道自己懷孕還沒多長時間,所以我還沒來得及想那些問題。開始我也想過做人流,可是一想到自己肚裏孕育的小生命我又有點狠不下心來。如果把他生下來吧,那將來更是麻煩,孩子是無辜的,他(她)不應該一降生就遭世人的白眼。我從小沒有了娘,我最懂得單親家庭孩子的孤獨無助”她深吸了口氣,然後淒慘的笑笑說“現在不必擔憂了,一切都過去了”

到熄燈時候了,病房的地燈亮起,房間裏泛著暗黃色的光線。護士給安藍試完體溫,並囑咐她早點休息。

“安藍,睡著了嗎?”深夜裏,我輕輕的問。

“還沒有,不過也快睡著了,有事嗎?”

“沒什麼事,就是問問你睡著了沒有”

她調皮的說:“謝謝你的關心,不過你一說話搞的我又睡意全無了”

我抱歉說:“真不好意思打攪你,我好像有點失眠了”

“那我就陪你聊天好了,我們聊點什麼呢?聊在老家上學的事情吧,不知怎的,我現在特留戀校園裏的生活”

我老實的說:“但是我不感興趣,我想和你聊聊我們倆的事情”

她猶豫的問:“我們倆?我們倆有什麼好聊的?”

說著話,我忍不住又下地了,湊到她身邊坐了下來說:“按說我不應該在醫院和你說這些事情,可是不說我心裏又憋的慌,再不說也許就沒有機會了。安藍,現在我正式向你求婚:你就嫁給我吧,好嗎?”我等著她回答,但是她沒用言語,我接著表達說“也許從哪方麵說,我這個窮光蛋也配不上你;你想要的生活,就我目前的條件而言,都是無法給予的。可是僅管如此,我依然有信心做你的好丈夫。我們都老大不小了,隻要你把眼光稍微放低一點,我這個人還是有可塑性的”

她把身子翻過去,背對著我說:“ 知道你向我求婚是在可憐我,同情我。但是我都說了,那孩子不是你的,你用不著委曲求全犧牲自己的愛情”

“你錯了,我向你求婚那是因為我愛你,並不是同情。我之所以現在向你求婚,那是因為我覺得我們已經沒用別的選擇了,這是最後一條路”

安藍把身子翻過了,略微激動的質問我說:“不是我翻小腸,我就是不明白,當初你怎麼不向我求婚呢?你剛來到金麗橋那時,我們都睡在一起了,那時你怎麼不向我求婚呢?你寧願愛上我的朋友都不理睬我,這難道是你我嗎?”

“說良心話,當初不是我不愛你,而是我沒資格愛你呀。我剛來到金麗橋那時,一窮二白,每一分錢都得倚靠你的接濟,假如那時我向你求婚話,多少對你的情感有點褻瀆”

她當仁不讓的說:“那現在你也是一窮二白呀,怎麼就不怕褻瀆我了?”

“是啊,我現在也沒什麼,但是我的思想改變了,我的愛情觀改變了”

“這更讓人擔心,你的愛情觀一改變,那你想愛的人就不止一個。這麼多年來,我還是了解你的,你的思想情感決不會停留在一個女人身上”

“看來你還是不了解我,我這個人在感情方麵永遠處於略勢,隻有別人選擇我,我不能選擇別人”

她把被子往上拽了拽說:“不管你怎麼白活,反正我對你一點都不放心。說不定哪天你遇見一個更好的女人,我也就下課了”

激動的我跪下來向她發誓說:“我長潞要是那麼見異思遷都不是人養的。毫不誇張的說,我這輩子能娶你為妻,那是我的造化,別的女人再怎麼好,那都和我沒關係。所以,這次說什麼我也不能再失去你了。那天在引產室裏,看見你那副痛苦的樣子,我的心都快碎了,因此我發誓一定娶你做老婆,守候你一輩子”

“那是你的想法,我從來沒那麼想過……趕緊去睡覺吧,等會護士該查病房了”

我執著的說:“你還沒答應我呢,我怎麼睡的著?”我欠起身嘴對嘴的和她說“安藍,你現在沒有什麼退路了,你必須做我常璐的老婆”

她微微喘息著說:“你在強迫我,我這人從來吃軟不吃硬”

“你愛吃吃什麼就吃什麼吧,反正我愛你愛定了;等你康複出院,我就向所以人宣布們就的愛情”

她用腦門撞了我一下說:“沒用你這麼霸道的,你這是在逼婚”

“我軟弱妥協了半輩子,也該霸道一回了,哪怕是逼婚”

“天啊!”她像一隻可憐的小鳥歎惜說“看來我非死在你手裏不可了”

我興奮的說:“這麼說你答應嫁給我啦”

“還沒有”也掩飾不住喜悅說“給我時間,我考慮幾天,等我考慮好了自然告訴你”我心說,這還用考慮嗎,事實已經如此了。這時安藍又擔心的說“我們倆搞對象正中了太多人的口舌了。首先秦紅梅就得說我們倆壓根假正經”

我補充說:“除了秦紅梅,陳自偉和王小光也會這麼看的,在王小光沒進監獄之前,他已經在懷疑我們了。人言可畏啊!也許正因為我們過於在乎那些風言風語,才使得我們飽受許多年的痛苦和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