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藍和魯蘭看見我的傻樣嘻嘻直笑,我問他們笑什麼呢?安藍指著我的鼻子說:笑什麼,笑你今天顯大眼。我問她怎麼回事?可不許拿別人編故事玩啊。安藍嘻嘻的又笑了起來,魯蘭也跟著竊笑。然後安藍告訴我說:你老先生喝醉酒連廁所都找不到了,非在包間撒尿不可。實在沒辦法,是我和魯蘭兩人把你攙到廁所裏去的。可是到了廁所,你又解不開褲子了,於是我讓魯蘭架著你的胳膊,我蹲下身,閉著眼硬把你褲子給扒下來的……我倒沒什麼,可人家還是大姑娘呢,你說你丟人都不分時候。
安藍越說越有趣,像真事似的。可是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呢?我真不敢相信那就是我的所為。然而我再看看魯蘭,魯蘭羞的麵色桃紅,實事證明,我的確做了酒後無德的事情了。
然後,我問安藍今天吃飯總共花了多少錢,付完賬我趕緊回去反省反省,實在是沒臉見人了。安藍說我已經付過賬了,我從廁所回來就把錢塞給魯蘭了,一共是一百七十二。我說這不可能,我對付賬的事從來沒馬虎過。這時魯蘭作證說,確實付過賬了,我給她二百,她找我三十,但我沒要,說隻當是付小費了。我拍拍腦袋,還是一點印象沒有。
接下來,安藍推心置腹的勸告我說:“長潞,聽我一句話,趕緊把酒戒了吧,否則你早晚得在酒上栽了大跟頭。因為你喝酒和別人不一樣,過於情緒化了,不喝是不喝,一喝起來就刹不住車。就拿今天來說,你醉的一塌糊塗,人家偷偷把你拋坑埋了,你都不知道咋死的”
我後悔莫及的說:以後我一定長記性,再喝半滴酒都不是人。
安藍接我老底說:“你已經有八百回不是人了,每次喝完酒就來這套,煩不煩呢”
等飯店下班後,安藍特意給我沏了杯濃茶做醒酒。然後又問我今天為何要請張大林和白遙喝酒?我和她撒謊說是偶爾碰上的。安藍把嘴一撇說:得了吧,那會你醉醺醺的嘮叨說,張大林要揍你什麼的,還和老田有關係,這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安藍絕對是個善良的女人,她對我的關心一點水分都不攙,完全是實心實意的。如果說別人的關心那是一種友好和客套,那麼安藍對我的關心就是情感上的嗬護與愛戴。然而從某種程度上說,安藍也確實把我當成了親人看待,每次我受到傷害,都瞞不過她的眼睛。
所以我沒有任何理由隱瞞她,就把張大林來找的目的原原本本全告訴了她。
安藍聽完我的敘述,她沉默了許久沒說話。因此也看出,她在這件事情上也感到非常的困惑和不可思議。最後她長歎了口氣,喃喃的說:“想不道事情盡然發展到了這種程度”
“我也想不到,但是我相信秦紅梅對於這件事是不知情的,完全是老田的個人的陰謀”
“是啊,秦紅梅再狠毒也不會利用別人對付你的”安藍從桌子上拾了支香煙銜在嘴上,吸了兩口說“還好,張大林今天還算通點人性。我就擔心,假如要是換了其他人,恐怕你就沒這麼幸運了。就你這小身板兒,三拳兩腳就得把你打爬下”
我執拗的說:“挨頓揍倒無所謂,我主要就是咽不下這口氣。這見事要是傳揚出去,別人怎麼看我,和一個老棺材瓤子爭葷吃醋,我也太沒見過女人了”
安藍噗的下衝我臉上噴了口煙氣說:“你這人老是感情用事,早晚得吃大虧。人家都把刀子架在你脖子上了,你還耍小孩子脾氣。要我說,你別怨天,也別怨地,最後好想想眼前的事情怎麼辦吧”
“你的意思,是讓我主動和秦紅梅分手?”
“要麼說你幼稚呢,我什麼時候說讓你和她分手啦?我就是提醒你一下,是愛情重要,還是生命重要?”
“客觀的說: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
“啊呸!”安藍使勁把煙蒂摔在了地上說“你呀,滿腦子羅曼蒂克,現在的中學生都比你強百倍”
我們倆抬杠逗的魯蘭哧哧直笑。以前我和安藍說點什麼事,魯蘭一般都自覺回避,但是現在混熟了,她不但不回避,反而非常好奇聆聽我們的談話,有時還插幾句嘴。
等魯蘭上廁所的空當,安藍神秘的告訴我說:“現在的魯蘭和剛來那會兒不一樣了。下午我和她攙你去廁所小便時,她歪著脖子盯著你下麵看,好像發現什麼寶藏似的”我接過來,有點難為情的說:人都有成熟的時候。魯蘭也是女人,她也有那方麵的好奇心,這是人之常情。安藍探著腦袋和我悄悄的說:我發現魯蘭對你有種特殊的情感,在我麵前,她就沒說過你一句壞話。我想,她是不是對你有點意思呀”此言一出,美的我心曠神怡,遮遮掩掩的說:“可能是我人緣太好了,所以她就特別尊敬我吧”安藍還要說什麼,魯蘭正好推門進來,安藍傻笑的充魯蘭做了鬼臉,而魯蘭羞怯麵色分紅,像荷花瓣似的。
秦老太太出院回來那天,秦家可熱鬧了,不是我幸災樂禍,那天秦家的確像過狂歡節一樣沸騰。
要說以往,秦家就那麼四口人,空空蕩蕩,冷冷清清,安靜的連看家狗都得了抑鬱症。秦老頭一直堅定的認為:在他生命終結之前就別想全家團聚了。可是萬萬想不道,借著老太太負傷出院的機會,全家倒“團圓”了一把。
老太太在東屋炕上有板有眼哼哼著,眼前擺一大堆藥罐子。再看來的這些親屬,個幹其事,什麼表情都有,有哭的,有笑的,有打的,有鬧的,套用京劇裏一句術語,那是唱念做打全齊了。
三個姑爺百無聊賴,建議大家湊一桌麻將。於是,三個姑爺加上二芝子就在秦紅梅屋裏擺開了陣勢。東屋老太太是痛的直拉二胡,西屋是小麻將摔的是擲地有聲、煙霧繚繞。幾個孩子更耍的歡,屋裏屋外走馬燈似的亂串。也不哪個孩子一不留神踩狗尾巴上了,那狗沒命的叫喚。此時秦老頭正煩著呢,一聽見狗叫,他心裏頓時著了火,於是他冷不防一腳就把小巴狗的腸子給跺出來了。這也太悲慘了,嚇得園園失魂落魄的叫嚷“媽媽--姥爺把小豆豆的腸子給踹出來啦!”
正在這個恰當,我提著禮品也進了大門,二姑爺和三姑爺招呼好我搓兩把,我說我對玩麻將天生不感冒,就不搗亂了。之後,我來到東屋看望老太太,走到門口時,正好迎麵碰見秦紅梅出來,我和她打了個照麵,想把手裏的東西遞給她,可她臉色陰沉,連看都沒看我一眼,一側身閃了過去。我心說:和我擺什麼臭架子,又不是我把老太太推溝裏去的。
進了屋,一眼看見老太太在炕上躺著呢。她臉色蒼白,眼皮搭拉著,鼻翅微弱的喘著氣,並發出抑揚頓挫的哼哼聲。
我恭恭敬敬來到老太太的病榻前,輕輕的問候她說:“大媽,您怎麼樣了,還好吧”
老太太聞聲勉強睜開眼皮,用最微弱的眼神望了我一眼,哼哼的說:“哎呀,可要了我的老命啦,今年是我的坎兒呀”
看見老人傷成這樣我心裏也不是個滋味“大媽,您就安心的養病吧,什麼都不要想”
“哎呀,可活不了啦。三米深的壕溝啊,一頭就栽下去了,像摔老牛一樣”
大閨女趕緊給老太太擦擦眼淚,並問她想吃點啥嗎?老太太搖搖腦袋說:“仙丹也吃不下呀……三米多深的壕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