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鍾表廠倒閉的前一年,那年章頤之帶團到瑞士考察機床設備,到了國外後,他驚訝的發現自己廠裏生產的機械手表早已不是社會主流,便宜且外觀時尚的電子手表才是消費者最為青睞的產品。他突然靈光一現,自己在廠長的位置上做了這麼多年,不僅沒撈著什麼錢,反而還為它的發展操碎了心,但即便如此,這廠子的效益還是一年不如一年了,與其這麼坐著等死,倒不如把這些新的技術引進回去,自立門戶再開一家生產電子表的廠子,這樣才不枉了自己為國家為表廠這麼多年付出的心血和青春。
可是建廠的資金從哪裏來呢?章頤之開始犯愁了,在那個年代,工廠都是屬於國家的,效益更是要收歸國有,他雖然為一廠之主,社會地位極高,但是口袋裏卻沒有幾個大錢,這麼多年來,他都和工人們一起,住在家屬院一間一居室的小房子中,再加上老婆女兒都要靠他一個人養,所以經常會覺得手頭拮據,哪裏還籌得出錢來興建工廠呢?
對了,章頤之眼前一亮,如果江洲廠倒閉了,那這一切就都好辦了。
“據我所知,江洲鍾表廠在破產清算時,對機床設備及一些材料物資等進行了變賣處理,所以章頤之就是在這時從中謀利,然後用這筆錢開辦了自己的廠子。”徐行不動聲色的看著章太太。
“這件事情的具體情況我並不是很清楚,也沒想著過問,不過我曾經在飯局上聽到他和自己的朋友提起過它。”她囁嚅著。
“可是這事和艾康有什麼關係呢?為什麼會給他帶來殺身之禍,他不過是表廠一個普通的工人罷了。”
“艾康他無意間聽到了他們的計劃,而且顯現出非比常人的激動,完全不給頤之麵子,還揚言要把這件事情捅出去。這個人挺奇怪的,平時安靜得很,讓人都感覺不到他的存在,可偏對這件事表現出不能容忍的憤怒。可是沒過多久,艾康就離職了,我知道事情肯定沒有那麼簡單,但是頤之不說,我也就沒問,那段時間他天天做噩夢,每次從夢裏醒來都抱著我大哭,說什麼自己犯了大錯,將來到閻王殿也是說不清的之類的話。我心裏明白,艾康應該就是在那個時候,被殺害了。”
“等等,”徐行打斷了章太太的話,“你剛才說他們的計劃,難道在這件事情上章頤之還有同謀?”
“那個人叫譚虎,是頤之的跟班,廠子破產時據說也撈了一筆,不過他是個粗人,不識得幾個大字,所以這筆錢沒幾年就被他揮霍光了,現在比以前當工人時還窮。”
“譚虎現在在哪裏?”徐行繼續追問。
“應該還住在表廠家屬院,哦對了,他有一個女兒,小時候和淑嫻玩的挺好的,不過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好像傻掉了……”
吳汐手裏的水杯啪的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徐行,我知道了,我知道這口鍾在哪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