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寫滿了塵跡的石條被抽離,那一瞬間冷汗細細密密的攀爬了滿身。極度安靜的空間中,呼吸也變得異樣的奢侈,隻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劇烈而急促的躍動。
小心翼翼的伸出戴著手套的雙手,在探照燈幽幽的光中,輕輕撫摸著塵封了千年的石門,沁沁的寒意霎時如閃電般竄過每一個細胞。
沒有人說話,甚至沒有任何生命的存在感。
……也許應該存在著開啟千年前奧秘的期待、興奮、衝動,或者猜測那扇門後麵有什麼……可是,當手觸及了石料的門板,竟是異常的沉重、壓抑、悲傷……若不是職業道德與考古的責任壓在肩上,也許就此轉身、袖手而去都是可能的。
看不到其它人的表情、沒有任何聲音,手掌輕輕貼在那繁複的花紋上,感受著千年以前雕工的細膩,不由自主的顫抖著。即使打開曆史的記憶是錯誤,即使意識呐喊著阻止打開過去,即使力量抽離了身體……此時此刻已無法阻止開啟封塵。
並沒有想像中的沉重,石壁的沁涼感隨著被推動而與手掌分開,意識在石壁離開雙手的同時回到了身體。茫然的盯著自己的雙手看了幾秒鍾,穆雅突然意識到她和她的同伴正在做的事情——
這是一座有千年曆史的古墓,是怎麼被發現的、被誰發現的、發現了多久穆雅並不清楚。從她接到邀請參與挖掘的信函一直到現在,也不過是才三天的時間。匆匆忙忙上了飛機、坐上汽車、步行了好長一段山路。當她筋疲力盡的被一頭牛拉上了山頭,俯瞰腳下時,震撼與無法呼吸的壓迫感霎時奪去了生命的存在感。
那是怎樣的一幅場景啊!寬闊的平地依山而立,環抱鬱鬱的綠樹和淙淙的河流,若不是平地間那已開始被挖掘開的甬道和被圈記出的標記,簡直不敢相信在這秀山麗水之間居然還隱藏著如此浩大的墓宮。
來不及再多加感歎,幫她趕牛的老鄉已經將她遞送到了墓地負責人的麵前,開始了頭也不抬的考古工作。
與其它參與挖掘的專家們不同,穆雅並不是專業的考古工作者,隻是在斷年推史以及古玩器具的玩賞方麵有所專擅。雖說在考古學界也有幾個相熟的朋友,偶爾淘換點珍品給她把玩,但像這樣直接參與墓葬的發掘還是頭一次。
不得不說考古工作是極為辛苦與細致的工作,一直忙到了夜色初蒙,大家停下了手中的活計開始吃飯,她才有時間蹲在被發掘出的陪葬品間細細打量著。
“對於如此龐大的墓宮來說,沒有墓碑銘文、沒有記載與傳說、沒有任何機關的痕跡、沒有說明其時代的陪葬物品,本身就是不可思議的。”朋友在她身邊語重心長的歎息。
“墓穴至少有千年的曆史了,但是千年以前正是遼宋時代。即使向前推,自漢周以來也沒有類似於這些陪葬品的。”穆雅指著地上烏亮亮的器皿,沉思。
“是的,這正是請你來參與發掘工作的原因——沒有人能斷定此墓的年代。”
“我不得不說,很詭異。”穆雅微鎖眉頭,指尖停在那些似陶而非陶的器皿上,沿著紋路遊走:“對土層的研究沒有結果麼?時代不能推定的話,很難斷定墓主的身份。何況是如此的龐大——曆史罕見,我簡直無法相信是真的,甚至無法相信自己正參與著發掘工作!”
“土層研究麼……還沒有結果。但是,根據研究所傳來的消息,推定也很困難。”
“這是不是說明了……隻有我們發掘到主墓室,才有可能斷定墓主的身份呢?”穆雅這樣講時心裏也沒有底。
漫漫曆史長河裏,無數的征戰殺伐,有多少被埋藏而見不到天日的真實?又怎隻有這座深山中的龐大墓穴呢!
“再過一天,就可以進去了。沒有任何機關,卻又保存得如此完好的墓室,究竟是靠著什麼到了今天才被發現的呢!隻是因為它的隱蔽麼?那建立此墓的時候,修造此墓的人呢?是不是也被滅口了……”
穆雅看著朋友陷入冥想,有些乏味的眨眨眼,對考古和曆史她是沒有興趣的,有興趣的反而是朋友提及的主墓室。
試想也惟有王公貴族甚至是王才會有如此氣勢磅礴的墓宮了吧!陪葬於耳室與主室的物品肯定價值連城、為當時極有特色的寶貝,且不說依據那些可以斷定年代,單單就是去見識一下,都令她隱隱的雀躍。
在精神興奮的狀態下,時間總是走得很快的。不知道接下來的四十幾個小時怎麼過的,仿佛秒針隻走了一個格,她已經站在了主墓室的門前。
原本安排她在外麵等候的,但是她的朋友提議說,主墓室裏的修造風格和陪葬品的擺放、以及墓主的安置方式都有可能提供斷年的依據,於是她被允許一同進入。
穿越了長長的甬道,七繞八拐的站在主墓室門前,一切都要比想像中的順利。
就在穆雅愣怔的數秒鍾,石門被緩緩推開,一道炫目的白光透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