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色下,一個木偶靜靜地坐在由廢舊汽車疊成的“高塔”之上。
縷縷無色無形的能量從天穹之上落下,木偶漸趨血紅的瞳孔映照出一輪血月。
今時今日的它已無需聚精會神才能吸收月能,它,已能做到許多。
正如它當初空白的記憶,如今已是色彩斑斕……
……
充斥著常人無法忍受的氣味,到處是廢棄的有毒化工品,這裏是城市排泄物的集中營,一個啟用兩年多的垃圾填埋場。
大型挖掘機正履行著它的職責,將無用的垃圾堆積起來,好方便進行壓縮處理,最後像擺麻將一樣在填埋坑內擺放整齊。
一個木偶被無意中從垃圾堆的深處被翻到地麵,不過其體表的汙泥和眾多不知名汙染物,使得它並未引起任何注意,直到一日的工作結束,木偶仍未被壓縮處理,實在是可喜可賀。
當第一縷月光投射到木偶身上,它,醒了。
人類從深層的睡眠中醒來時,除了部分怪胎,都會迷糊一陣子,這個“一陣子”因人而異。
但木偶很明顯和人類是兩個物種,它甚至都不是一種生物,因此它沒有這個“一陣子”。
僅僅一瞬間,它就搞清楚了我們剛睡醒時常有的三大哲學問題:
“我是誰?”
“我是木偶比利。”
“我在哪?”
“一個垃圾填埋場內的某處。”
“我在做什麼?”
“回憶,觀察,思考,以及……躺著不動。”
在花了3秒鍾時間思考人生後,比利發現自己除了名字和部分常識外一無所知,它甚至不知道自己長什麼樣,失憶的程度跟狗血倫理劇裏失憶的男/女主角一樣徹底。
身體無法動彈,卻偏偏有著觸覺,比利能清晰地感受到粘在身上的東西,那些泥土倒還可以接受,至於其他粘稠且具有強大腐蝕性的黑色不知名物質,比利表示很無奈。
好在它的身體似乎不是一般的材質製作的,沒有絲毫被腐蝕的跡象,但那種無時無刻燙傷的觸感實在是折磨人。
比利知道現在自己要做什麼,那就是盡可能多的吸收那來自月亮的能量,吸收的效率隨著它精神的高度集中而不斷提高。
待到一夜過去,第一束陽光投射到大地上的那一刻到來前,比利的意識自主進入了沉睡,直到下一個月夜的到來。
比利無聊時將吸收的能量命名為“月能”,之所以不叫“月光能量”之類的名字,是因為它僅有的記憶裏也提醒著它節操的重要性。
無數的月夜後,比利終於積累了足夠的能量,恢複了一部分能力。
幸好恢複得恰是時候,第二天它沉睡的時候就被壓縮處理埋到了地下,到了夜晚醒來,比利很快意識到自己的處境,立刻用念力將身上的壓縮垃圾推開,托著木偶身軀飛上了一個足夠高的垃圾山頂。
雖然地點變了,但還是以往的節奏,晝眠夜醒。
直到這個垃圾場被廢棄,一大群衣著襤褸的人爭先恐後地湧進來,將目所能及的所有有價值的破爛席卷一空,當然,是分批取走的。
而比利也被人扔進了一個破布袋中帶走了。
是夜,比利從沉睡中醒來,入眼的不再是熟悉的垃圾,而是一個缺邊損角的臉盆,灰白的泡沫和盆內漆黑的汙水。
一個小女孩正絞盡腦汁想方設法清理幹淨比利身上的汙漬。
比利能感受到兩隻柔弱的小手使一條粗糙的破布,使得那叫一個龍飛鳳舞,汙水橫飛,比利還沒洗幹淨,她自己倒成了隻斑點貓。
在小女孩對比利上下其手之際,比利並沒有停止對周遭環境的觀察,它必須保證,在最壞的情況發生的時候,它能有所反製之策。
它身處一個狹小的空間內,光源來自頭頂天花板垂下的一隻黃色小燈泡,昏黃的燈光讓本就損壞嚴重的牆壁看起來更加破舊,地板是幾塊木板拚湊而成的,常年浸水而發黴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