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牧點點頭,示意他收下,說:“行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如果任何人知道我你我今天的對話,我會讓你為這錠銀子付出代價。”杜牧的語氣平穩,卻透著一股狠勁,讓店小二心中不為一顫,立馬將銀子收入懷中,轉身離開。
杜牧起身,走到窗邊,看著平靜的湖麵,李晨回鄉救濟災民之事,皇上早已知曉,依店小二所言,似乎並沒有什麼大事發生,揚州看起來平靜無波,不像是山雨欲來,難道衡王真的這麼沉的住氣?可是這樣的話,他又為何急於派人入宮呢?他到底要找什麼?從李義山口中得知,近日楊州鹽商頻繁奔波於海外交易,這和衡王有什麼聯係嗎?一連串的問題在他的腦海裏打轉,他的身份是個秘密,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就算是李義山,也不得透露半分。現在,也隻有等那個人來找自己,才能揭開所有的謎團。
抱月閣外,杜牧被幾個朋友硬拉來了這裏,其實他根本不想來,在他看來,楊州最美麗的姑娘,是那個讓他一見傾心的女子,是那個隻見了兩次卻讓他牽腸掛肚的女子。可大家盛情難卻,他也不好推辭。
大廳裏,依然是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他們選了個廂房坐下,麵前鶯鶯燕燕站了一屋,卻絲毫提不起杜牧的興趣。
李義山和韓綽與姑娘們吟詩作對,好生快活,他卻一個人喝著悶酒。
“杜兄,這煙花之地可是你的天下啊,怎麼今日不那麼意氣風發了呢?!”李義山看著杜牧的模樣,打趣道。
韓綽也接著說:“是啊,杜兄,難得來揚州,可不要這麼掃興嘛。”
杜牧也自覺這樣不該,便放下酒杯,說:“那好,今日,我們就隻談詩詞,中秋將至,你們就以這‘月’為題,說說詩詞,你們背出一句,杜某自罰一杯,如何?”無奈之下,杜牧隻得以此做消遣了。
“那好,我先來,這個‘抬頭望明月,低頭……’低頭……低頭什麼來著?”其中一位姑娘興致勃勃開始念了起來。
“‘低頭思故鄉’!連詩仙李白的詩都背不了,還能談風月嗎?”杜牧不耐煩地打斷了她。
“那我來,‘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另一位姑娘接著念到。
“詩是不錯,不過你的聲音太過尖細,沒有那種憂鬱。”杜牧輕輕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到。
眾人詫異地看著杜牧,這不是雞蛋裏挑骨頭嗎?他今日是怎麼了?
“‘煙籠寒水月籠紗,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忘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此詩雖寫月亮,卻不與月亮相關,用詞清麗而婉轉,情感憂鬱而忿懣,讓人一讀就能感受到作者當時困苦的心境,我說的對嗎,杜公子?”
看著張好好緩緩步入房內,杜牧一時恍若夢境一般,如此熟悉的人,他朝思暮想的,就是麵前這個女子啊,她竟然在這裏出現,還對自己的詩分析的如此透徹,她到底是誰?
“姑娘,怎會是你?”杜牧即刻起身,快步走到張好好旁邊,驚喜地問道,看得出來,杜牧的陰沉在看見張好好的瞬間煙消雲散了。
“你們認識?”韓綽疑惑的問道。
“承蒙公子多次相救,好好在此謝過了。”張好好向韓綽點點頭,繼而轉向杜牧,輕施一禮,溫婉一笑,笑的杜牧心頭一暖,他立刻伸出雙手,將好好扶起,說到:“姑娘不必多禮,你不施脂粉淡妝好,你歌舞好,所以叫好好,楊州花魁張好好,果然名不虛傳啊!”
“是公子過謙了,好好斑門弄斧,倒讓公子見笑了。”好好自幼飽讀詩書,與杜牧談詩頌詞,絕不亞於那些個大才子。
看著二人談天說地,把酒言歡,突然所有的人都感覺自己是多餘的。杜牧的笑聲一直未斷,因為他覺得,一切暝瞑中自有安排,所謂“眾裏尋她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斕珊處”也不過如此吧,他們兩次偶遇,卻不知與他檫肩而過的,就是讓他魂牽夢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