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時間走到十一月底的時候,忽然手機裏有一個陌生號碼打入。
“喂,你好。”
“是我。”
“哪位?”雖然聽到了一個陌生而熟悉的聲音,但陳艾還是懷疑地再確認一遍。
“張有未。”
“誒!?”如果這個時候陳艾嘴裏有一口水的話,這口水肯定得噴在屏幕上。陳艾趕緊壓低了嗓音,問,“你在哪呢哪呢!!”
“我……”話還沒說完,電話斷了,隻留下嘟嘟嘟的一陣忙音。
“喂喂喂,喂,喂……喂喂。”陳艾各種嗓音吼了一陣喂,電話依舊是忙音,掛斷再打過去,已經沒了信號。
陳艾拿起了桌上的電話再打過去,那邊還是沒有信號。
特別想罵張有未一頓,消失就消失得徹底點吧,還打什麼電話,打了電話話也不說清楚,不會是被綁架,偷偷打電話,然後被發現了吧。陳艾感覺上網搜索剛才的那個陌生號碼,讓他驚奇的是,號碼歸屬地是深圳。這小子一直在深圳?在深圳又怎麼樣,偌大的一個深圳少說幾十萬人,一個毫無特征的男人上哪去找?毫無頭緒,不知道到底張有未搞什麼名堂。因為這個電話,陳艾發現整個一天幾乎沒法上班,一直想著這件事,走路在想,吃飯在想,回寢室的路上也在一直不斷地想,張有未到底在不在深圳?他為什麼會不辭而別?他今天聯係自己是為了什麼?
十一月二十三號,在其他地方已經是嚴寒冬日,深圳卻依舊是太陽當空照,曬得整個人懶洋洋。寢室的陽台一片空曠,一個人在寢室似乎也沒有什麼必須的物件,簡易衣櫃,一張床,一個書桌,一把椅子,一台電腦,屋裏最熱鬧的時候有過一缸金魚,死了;來過一隻貓,送了。想過安一個窗簾兒,又不想把陽光擋住,夏天的時候有窗簾屋裏也非常悶,還不如就這樣敞亮著。很多時候坐在電腦前看著一部電影就是一個下午。
二
“你從哪裏來這麼大一堆衣服?”
“哪裏來的?我自己的!”
“這是多久的衣服沒有洗了,才會有這麼大一堆衣服?”
“不知道,今天聞到了臭味,就覺得該洗洗了。”
陳艾捂住鼻子讓張有未進來了房間。
“我房間裏東西太多了,已經曬不下了,你這兒這麼空曠,剛好,剛好,哈哈。”張有未邊說邊笑嘻嘻。
抬頭一看,當時張有未曬的衣服居然還在。抬頭看,大多是黑色T恤,休閑長褲兩條,還有排成長隊的襪子。陳艾一件一件收下來,往口袋裏一塞,打算去張有未寢室碰碰運氣,雖然自己完全沒有必要這樣做,但不喜歡自己的寢室裏擺這麼東西。拖著口袋往張有未寢室走的時候,電話又響了起來,還是那個陌生號碼。電話一直在褲子包裏瘋狂地震動,剛把手伸進包裏,剛一拖出來,可能由於震動得太過頭,一個沒拿準,手機掉在了地上,咚的一聲,整個世界靜止了,電池被摔到了大約一米遠的地方。
陳艾慢慢走過去,撿起手機。
“哎……”一聲長長的歎息比夕陽的影子還長。
從小到大,陳艾有過許多朋友,大約從幼兒園開始,他就已經有對朋友的記憶。甚至去年回老家走在路上的時候,還有幼兒園同學招呼他,雖然陳艾不太記得那是誰,不過他猜對方應該也忘記了自己的名字,隻是覺得彼此臉熟。後來讀初中、高中,有了三五個能一起打球,一起唱歌,一起吃飯的同學,作業能互相抄,喜歡的女孩幫忙追,這就是朋友,陳艾以為。甚至他們還結拜,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隻求什麼什麼死什麼的,或許很搞笑,但那個時候自己是很認真的。
陳艾總在想有沒有這樣一個地方,可以慢慢地生活,安靜地生活,可以不用去想太多,他隻是做他自己,曾經也這樣和張有未說過,他看著男人裝,頭也不回地笑我矯情,是啊,很矯情,因為這是一個不可以實現的願望,換而言之,就是空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