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某天,兩人在路上遇襲,她用手臂替他擋了一刀,他用胸口擋下刺向她的劍,他當時想,如果能這樣死了倒好,但他活過來了,既然如此,他伸出手自私地挽留她應該也沒有關係吧。這是她留下的命,將來他的人生也會圍著她打轉。他想要選的重要的主子,就是她,因為她在他心中排在最重要的位置。
排在他心中最重要的人,是他的主子,也是他的娘子,這是他作為隱衛最大的幸福。
從記時起,他的世界隻有一個小小的院子,胸口時常會疼,要喝苦苦的藥。父親每天都會來看他,不管他在做什麼,父親都會緊張地攔下,巴不得他一直躺在床上。因為他從小身體不好,父親怕他受累病發,聽說母親也有心疼的病,生下他之後,母親就過世了,父親連母親的份一起,加倍寵愛著他。他覺得很幸福,哪怕隻有父親一人疼愛,他也覺得幸福。
父親曾抱了一疊女子的畫像給他,讓他選一個當娘子。父親說,娘子是將來照顧他、疼他、愛他、寵他的人,她會陪著他過一生。紙上麵容姣好的女子沒有生氣,他想選一個出來讓父親安心,父親卻一一把她們否定了,說她們還不夠好,配不上他心裏的寶貝。過了沒多少日子,一天深夜,父親著急地來到他的小院,說要讓他去他的朋友那兒小住幾日。這是他第一次出門,既興奮又不安,平時照顧他的人一個也不在,坐著馬車他感覺道路的起伏,這條路好像長得沒有盡頭一般。等馬車停下來時,外麵的人掀起車簾,他看到一間紅彤彤的高樓,上麵寫著“長情樓”三個字。門口站著接他的,是好些個女子,有一個走到他麵前上下打量。
“你就是寶瑜?”她似吃驚地問。
他忐忑地點頭,“是。你是蘭姑姑嗎,父親說讓我在蘭姑姑這兒住幾天。”
女子皺了一下眉,“記得,要叫我蘭姐姐。”理了一下發,她轉頭看向一個紅衣女子,“老板,可以留下他嗎?”
“長得不錯,就留下吧。”長情樓的老板紅姑說。
“老板可別打什麼主意,這是他老子托付我的。相好一場,至少護他些日子。”
“等你覺得還了人情,就讓他來見客。”紅姑媚笑。
“你也進來吧。”蘭姐姐朝他招手,帶著他進了長情樓。
他住在後院一間廂房裏,時常有丫頭到他這兒來說話偷懶,從她們的話裏,他聽說了好些事。父親已經不在了,好像畏罪自殺,他貪汙了銀兩,許多銀款下落不明。她們說,一定是為了他。她們說,當官的沒有不貪的,父親並不是做了很壞的事。她們說,父親是個好人,蘭姐姐是他的相好,父親曾說過,怕後娘進門會欺負他,寧可在長情樓是和蘭姐姐做露水夫妻。她們說,他有一個好父親。他也覺得自己的父親很好,他是他唯一的親人,以後他一個人活在世上,要怎麼做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