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記住,生離死別,不過是一場已經注定的悲劇,既然注定,無需傷心……”
彼時的我隻認為這是婆婆為了安慰我為此等待了千年,卻從未想到這是婆婆早已預知我和清羽的結局,她隻是在用自己的方法告訴我。
命中注定,我和清羽,不是生離,就是死別。
在距那天還有三天的時候,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裏婆婆微笑著站在我麵前,身後大片大片的梨花樹沐浴在漫天淅瀝的雨滴下,氤氳出一層薄薄的霧氣。對,是雨,這種凡世的,根本不會出現在翌冰國的景象,現在卻真真切切的出現在我的夢境裏。
雨勢並不大,輕輕地打下來,漾起了一圈圈的漣漪,婆婆靜靜地站在雨中,任由剔透的水珠掛滿了她長長的頭發和睫毛,她悲傷的看著我。墨色的瞳仁裏一大片沉甸甸的傷心和難過。良久,她終於打破了沉默朝我說了句什麼,但奇怪的是,我竟然聽不清她說的話,我還未來得及問她剛剛說的什麼,她身後梨花樹的花瓣就已經在瞬間輕盈地飛揚起來遮擋住了我的視線。
待到梨花落地,婆婆已經消失在一片淅瀝的細雨中,隻剩下我一個人留在那個靜謐蒼白的世界。
第二天,我把夢境裏的情形告訴了婆婆,希望她可以為我釋夢,在聽我講述夢境的過程中,婆婆一直靜靜地站在旁邊,臉上的表情和夢境中的她如出一轍——無奈、悲傷以及讓人看不透的不甘。
最後,她什麼都沒有說,默默地轉身離開,空氣中不斷地回蕩著她的歎息。
“唉,命中注定,命中注定啊……”
連續三天,同樣的畫麵不斷地出現在我的夢境中,直到第四天我站在城門外的梨花樹下,腦海中還隱隱約約浮現出婆婆溫暖而又略顯悲傷的笑容。
來來往往的人們路過時目光總是不經意從我身上掃過,不禁隻是詫異於我冰藍色的長發和瞳仁,還因為我是唯一一個沒有打開結界保護的人。那些晶瑩的冰雪和花瓣零落地掛滿了我的長發、睫毛和裙衫。我微笑著看著麵前不斷走過的人群,尋找著那個陪伴了我千年的熟悉身影,一個,兩個,三個……
但一直到夜色降臨,那個與我約定千年的男子還是沒有出現。
婆婆看著我無奈地歎氣。
“別等了,他是不會出現的。”
“不,他會來的,他說他會來就一定不會失約。”
我站在梨花樹下目不轉睛地看著前方,微笑著說。
“婆婆,您先回去吧,不用等我。”
“你不休息會兒嗎?已經在這兒站等了一天了。”
“沒事的,靠在梨花樹上休息一會兒就好,我怕他回來找不到我……”
……
接下來的幾天,我一直站在梨花樹下等待著清羽的出現,但每一天我都會失望地在繾綣的月光下閉上疲憊的雙眼。
婆婆每天都會帶些我喜歡的飯菜來看我,她臉上總是那種讓人猜不透的表情,從不說話,放下飯菜就疾步轉身離開。直到第七天,她重複了之前說過的一句話。
“別等了,他是不會出現的。”
我固執地站在梨花樹下看著婆婆的背影一點一點被吞噬得模糊不清,直至消失。
看著四周沉重的夜色,我不禁歎息。
他,還是沒有出現呢。
恍惚間,腦海中又浮現出婆婆在夢境中的模樣,刹那間,我突然明白了那個夢境的含義,我也終於知道了婆婆為什麼會說清羽不會出現。
因為他已經不可能出現了,千年之約隻是他為了讓我忘記他而編造的一個謊言,他在千年以前我們見到落星的那一天就已經消失了,永永遠遠地消失了。
夜幕下的冰雪世界已經沒有了白天的那種鋒利、無情和寂寥。
墨色天空下一片靜謐。
可是,清羽,你把自己冰封千年都未曾忘記要守護我,我又怎麼可能會在千年之內就把你從我的生命中抹去,更何況,千年以來,我每天最思念的那個人——就是你。
皎潔的月光下,剔透的冰雪反射出一層淡淡的光輝,無數鋒利的冰刃從那層光輝中穿透而過。
胸口一陣刺痛的冰涼,與此同時沉悶的皮肉破裂的聲音過後,我看到一縷縷冰藍色的靈氣妖嬈地彌散在空氣中與月光糾纏著氤氳出似晶瑩冰雪般無可挑剔的笑顏,如和煦的春風一般溫暖。他說: “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