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碎祭24(1 / 2)

第二十一章

自那之後,我所有的時間幾乎全部都在等待中度過,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晨曦黃昏,日複一日,在我的眼中逐漸變得灰白,毫無意義。絕大部分時間周圍都一片安靜,好像世界上除了我之外空無一人。

每當這個時候,我都會回憶過去以平複心中來勢洶洶的孤寂。

我總是會想起以前的許多事情,想起流焮,想起輕舞,想起婆婆……想起那些曾經熟悉現在卻漸漸淡去的陌生的容顏。

很多個時候他們都會出現在我麵前,黃昏暖洋洋的光線下,他們平時鋒利如冰雪般的表情被鍍上了一層金黃色的邊,這讓他們看起來更加真實,也更加讓人願意親近。

每一次,我都想輕輕地抱一下他們以溫暖自己寂寞的世界,但我的指尖還未觸碰到他們的衣角,他們就像冰封的湖麵一樣破碎開來,身後妖嬈的火焰如盛放的紅蓮,瞬間就把他們吞噬進那一片令人窒息的血色海洋。

然後我就會掙紮著從睡夢中醒來,臉上濕漉漉的一片,迷蒙的瞳孔裏,是窗外晶瑩的梨花和飛揚的冰雪。漆黑的夜幕下一切寂靜無聲,月光靜靜地在地麵上流淌,血紅鷺輕盈地自天邊掠過,清亮的鳴叫一聲接著一聲,響徹雲霄。

“清羽,你到底在哪兒?我好想你……”

你到底在哪兒?

我好想你。

又一次,我從睡夢中掙紮著醒來,蒼白的月光從窗口灑了進來,一地破碎的光斑。

我抱著雙膝靠在牆上,茫然地看著地上的月光,一動不動,等待著黎明的到來……

但我還是又陷入了沉睡,待我醒來時,天已經微微亮了,摸著身上不知何時披上的千年狐皮,我看著空蕩蕩的房間疑惑不解,是小哥哥來過了嗎?

“吱呀”一聲,門被人輕輕推開,來人看著我微微皺了皺眉。

“你這孩子怎麼都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那麼冷的天什麼都不披就睡著了……”

她一邊絮絮叨叨地說著,一邊將手中的瓷碗遞了過來。

“喝點粥暖暖身子。”

我坐在床邊愣愣地看著她忘記了伸手去接她遞過來的瓷碗,一聲脆響,瓷碗跌落在地,滾燙的粥隨即四濺開來,她慌忙跑過來護住一動不動的我。

“怎麼躲都不躲呢?萬一……”

未等她說完,我就緊緊地抱住她哽咽起來。

“婆婆……”

婆婆說自她離開後就一直不斷占卜著翌冰國以及我的命運,隻有這樣,她才可以放心。

“本來我知道你們一切都好就不打算回來了,但你和……”頓了頓“但你一個人這麼孤單單的我不放心,隻好回來陪你。”

我看著婆婆蒼老的麵容輕輕的笑了,抱著她溫暖的身體,心裏漾起一陣又一陣的滿足。

“以後我都不會再是孤單單一個人了,有你陪著我,我不會孤單了。”

就像回到了小時候,整個世界隻有我和婆婆兩個人,我們每天一起看日出朝陽,等暗夜星辰。

婆婆總是和我說起她在凡世的經曆。

她記得凡世的熱鬧與繁華,記得凡人簡單的幸福和快樂,記得在某個寒冷的冬夜,那個好心的店小二請她吃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餛飩……這些溫暖,她全部記得,就是這些細碎的記憶陪她走遍了每一個角落,始終泛著光芒不停地照亮她前行的路。

她也從未忘記那些繁華背後嗜人心骨的陰寒,窮人為了生存出賣兒女,甚至於搶劫錢財;官官相護,妄斷人命,有冤難訴;天災人禍,災民無數,所謂父母官不管不顧,朝廷賑款均中飽私囊;為了父母留下的少頃薄田,兄弟反目,手足相殘……她在人世間遊蕩了近百年的光景,所有的人情事故,一切的人間冷暖她都見過。剛開始她還會為那些悲歡離合留下兩顆眼淚,慢慢地看多了,也就麻木了,所謂生離死別不過是人間不斷上演的戲,已經注定,又何須欷歔。

“所謂生離死別,不過是人間不斷上演的戲,已經注定,又何須欷歔……”

終於,據千年之約隻有一個月的時間了,我卻依然平靜而冰封的湖麵,也許是等待的時間太久了吧,近千年的光陰已經把我等待的激情消磨殆盡,隻剩下些許期待的碎片微微泛著光芒,照耀著心中那唯一的信仰。

婆婆這段時間卻十分反常,我已經將我和清羽的事情全部告訴了她,但她卻出乎意料地沒有一點兒反應,隻是撫著我冰藍色的長發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