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或是美麗，我都不在乎，我隻是想要愛上一個女孩，也想要她愛我。”斯諾用清水擦洗著聖米迦勒的鬥篷。
“你想要，你想要，沒用的，你隻能等著。”伊吉抽了一口煙。
斯諾用一條幹毛巾擦亮石灰像。“可就這麼幹等著也太難受了吧。”
“因為你還年輕。年輕人什麼都有，唯獨就缺一樣，那就是智慧。”
“智慧告訴了你什麼？”斯諾問道。
“要有耐心。”
“我不想要。我不想要等到我年紀大了才能有智慧。我隻想要快樂的生活。”
“我真希望能把我的經驗傳授給你，那樣你就不會忍受這些已經發生在我身上的槽糕事了。以前我和你一樣，總是不相信那些老人說的話。可我真該聽他們的啊。”
“講講那些我不知道的吧，伊吉。”
“愛情就像一罐奶油。”伊吉比畫著，做出用勺子攪拌一罐奶油的動作。“在瑪瑞奧·尼羅女士麵包房的窗外，你見過她在裏麵攪拌奶油。”伊格學那位女士的樣子，晃動著屁股。“你看著她在那兒攪拌巧克力，你看著勺子裏的焦糖一層層被倒入烤盤中。看上去美味極了。你很想要嚐一下。你每天路過麵包店的時候就在想，我什麼也不要，我隻想要那罐奶油。為了它做什麼事你都願意。隻要能嚐上一口，讓你死都願意。有一天，你拿到工錢了，就去買你的那罐奶油。你狼吞虎咽地吃完它，然後又買了一罐，接著又是另一罐。你把碗給舔了個底朝天。很快你就會發現，以前那麼渴望的東西現在卻讓你覺得惡心反胃。愛情和奶油是一樣的。”
斯諾大笑道：“要讓一個還沒享受過愛情的人去相信你的話該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吧。愛情是唯一值得追尋的夢想。為了愛我會努力工作，我要創造一個未來！我要為她造一幢有七個壁爐的房子。我們會有一個大家庭，五兒一女。每個家庭至少得有一個女兒，這樣等到母親年邁的時候就能去照料她了。”
“你都已經想好了，斯諾，”伊格納奇奧說，“生活給了我什麼，我就接受什麼。”伊格納奇奧將雙手伸向空中，好像在估量著自己的世界到底有多大。“我沒有索取更多的東西，因為越多越麻煩。”
“那太可惜了。”斯諾說，“可我隻想要更多的東西。我現在幹的活為我換來了食宿，但是我想賺的是錢。”
“你需要多少？”
“如果我現在有一裏拉來開始我的計劃，那就很棒了。”
“不會吧？一裏拉？”伊格納奇奧笑道，“我有一份工作給你。”
斯諾用一塊濕布擦著聖母哀子像。“我聽著呢。”
“馬迪納裏神父需要在斯基爾帕裏奧挖一個墳墓。”伊吉點了一根香煙。
“多少錢？”
“他會付你兩裏拉，然後你隻能拿到一裏拉，教會總是會打點兒折扣的。”
“他們肯定會那麼做的。”斯諾點了點頭。“可是挖個墳墓隻給一裏拉？”斯諾不禁想為什麼伊格納奇奧不能談個更好的價錢。現在他明白伊格納奇奧隻能幹幹修道院雜務工的原因了。
伊格納奇奧緩緩地吐了一口煙。“嘿，總比沒有好吧。”他把手裏的煙遞給斯諾，斯諾接過煙吸了一口。“格雷戈裏奧神父沒讓你挖任何東西。你準備拿那些錢幹什麼用？你得買雙鞋了。”伊格納奇奧低頭看著斯諾的鞋子。
“我打算給孔琪塔·馬爾托奇買隻浮雕寶石胸針。”
“別浪費你的錢。你需要一雙新鞋。”
“我可以光腳走路，但是我不能沒有愛情。”斯諾大笑道，“我怎麼去斯基爾帕裏奧？”
“格雷戈裏奧神父說你可以乘馬車去。”
斯諾眼前一亮。要是他能乘馬車去，也許他就能安排和孔琪塔一起去兜風了。“我可以幹這活兒，但是我一整天都得用那馬車。”
“可以。”
“你來搞定格雷戈裏奧神父？”斯諾問道。
“我來搞定。”伊格納奇奧將煙頭扔在地上，踩了一下，然後把它踢進灌木叢中，煙頭上最後一星橘色火光在那兒被熄滅了。
斯諾推開聖尼古拉的前門，讓春天清新的空氣如四月齋[4]《垂憐經》[5]的和弦般律動著穿過教堂。修女們相信她們收留的男孩是為了上帝的榮耀去擦洗這個教堂以及裏麵所有物品。可是事實上卻是，斯諾想要討好格雷戈裏奧神父，這樣的話，不管什麼時候他想要用教區的馬車，格雷戈裏奧神父都會答應他。
這位年輕的雜務工用檸檬蠟擦拭紅木靠背長椅，用熱水和白醋清洗有汙點的玻璃窗，將大理石地麵和黃銅做的神龕擦得閃閃發亮。他用鋼絲將鐵藝燭台上的燭油刮去，然後再裝上新的蠟燭。充滿整個神龕的蜂蠟香氣就像每次孔琪塔·馬爾托奇熨衣服之前撒在衣服上麵的玫瑰水的味道。他很熟悉這種氣味，因為每次她走過他身邊的時候，空氣裏總是彌漫著這種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