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編辦公室占了第二進的整個西廂房,可即便隻有一個人辦公,也顯得十分仄逼,四麵牆除了門窗都是書架,三張明式八仙桌拚在一起,擺滿了報刊雜誌,既有自家的,也有別個報館的,木戶英一會心一笑——似極了兵團堡裏的圖書館,隨行的信三郎眼角掃到,即有尷尬又是自豪地說:“木戶桑見笑了。報館草創,資料無處堆放,就...”

木戶英一也打趣道:“先生居西廂,可是自謂西席?”

“不敢,信介何能,可以為人師?”信三郎跟著話頭也文縐縐起來,兩個日本人嘻嘻哈哈地打著“明腔”算是熟絡了

窗邊是張仿宜家的沙發,襯著改良了的日本案幾,木戶英一對此感到異常的新鮮,魂牽夢縈的故鄉也是這樣的麼?他早早的就被擄去東岸,其實日本什麼樣隻存在於想象之中,可即便是想象,也隻是鄉下和屋內髒兮兮的榻榻米和火塘還有終日勞作衣不蔽體食不果腹。若是東岸人統治了日本那該多好啊,正自神遊物外,小廝奉上了香茗。“請用茶。”信三郎道,這才將木戶從深淵般的回憶中拉了回來,他訕訕地笑了下,森森白牙讓信三郎瘮的慌

木戶從牛皮包中掏出一個金屬圓筒,毫不猶豫地交給了信三郎,信三郎接過也不言語,隻是拿手摩挲了遍,木戶見狀,已經可以確定他信三郎也是組織裏的“同誌”,呃...至少和自己一樣,是國情局可以信賴的外圍人員。

“就這樣送去日本?”木戶話一出口,馬上後悔自己的多餘,信三郎也不以為杵,大大方方地承認,“應該是的,嘿嘿~~”又摩挲著圓筒上麵的密碼轉盤,歎了口氣——1633年,幕府規定,出國5年以上的日本人禁止回國,因為他們可能已是天主教徒,出國5年以內回國的日本人需經嚴格審查後方可留下來,且以後不許再出去,違者處死,1635年又規定,徹底禁止一切日本船和日本人出國,那些在國外的日本人被勒令立即歸國,違者日後不得返回,否則將以極刑處之——像他這樣的倭館坐商,雖然有對馬藩主庇護,也是有家歸不得了,把密信交由家族豢養的死士送回日本,任務之艱巨不是木戶可以想象的,好在信三郎也是灑脫之人,沒有過多的糾結感懷,很快就丟一邊去,至於那邊的潛伏人員接手又是什麼情況,四個字“聽天由命”便是。

‘任務總算完成了。’木戶鬆了一口氣。

二人完全沒有料到,手裏的東西將使本應被某人改變的日本曆史,又拉回了原來的軌跡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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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於對魏氏獨走傾向的打擊與長期積怨,國家情報總局針對其綁架德川賴宣的計劃製定了一係列破壞行動,我有幸參與其間......

......當時非常好奇這個密碼筒如何開啟,事實上,送走木戶(少將)之後,我在燈下研究了一宿,然而這個被稱為“達芬奇筒”——這也是我正式加入東岸國籍並成為光榮的國情局特工後得知的——設計之精巧不是其時外行的我可以破解的,幸虧我沒有魯莽的要將之強行破壞,打開它,並將密信破譯那是在對岸的特勤該幹的事,他叫什麼來著?林...對不起,嘿嘿,我忘了...(日本人?——記者)是的。是我們...日本人!嗬嗬~~嗯,那個密碼筒若是強行打開,裏麵裝有強酸的玻璃瓶就會破碎,那麼裏麵的密信也就會腐蝕融化。而那個秘密,也將會永遠消失在曆史的塵埃之中......

......我隻是其中經手的,和木戶君還有諸多同仁是一樣的,僅僅是【位麵之子】計劃中的一環,(位麵之子?這名字好怪——記者)但是這個密信,最後還是幸運的東渡,轉交到了明室後裔朱之瑜先生手裏①,憑著他的人望,幕府的德川賴宣相信了東岸人可能會發動對他陰謀,當然了,這也導致了很長一段時間日本政府對我國的敵視。哎,相煎何太急......我個人對此是表示遺憾的,相信木戶君也是如此,作為朋友我知道他一直致力於日本的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