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吾圭其人依仗東夷人日久,有些勢力,常在我等麵前拿大,”全柳駿說著,眼睛歪向安憲泰、樸應九身上,二人默然,“僑墾會按東岸製度,乃是委員製...”

“委員製?”周逸臣再一次對這些東夷新名詞表露出好奇。

“委員製,便是所謂集體領導,”樸應九在安憲泰示意下,跟著解釋道,怕周逸臣不理解,又搶著補充,“便如同西周時厲王避禍彘地後的周召共和。”

“周召共和...”周逸臣跟著默念了一句,心中更是大為不解,這個“集體領導”到底是誰說了算?若是幹部們都是顢頇庸碌的祿蠹,豈不是白白的將時光耗費在廷議之上了?可前明朝廷中,廷議不決還可奏請聖斷,那麼這東岸人讓這些高麗人做委員又是意欲何為?‘莫非...傳說東岸人是故宋後裔,果然有些門道。’想到這裏,周逸臣更是對東夷人耍的一手異論相攪頗不以為然。

全柳駿見周逸臣又鑽入了新名詞的牛角尖,也不禁的懊喪起來——大爺可不是給你上東岸政治課的。靈光一動便決定之後就盡量避免說這些東西,免得這個措大究根問底的徒費時間,隻見他嗬嗬一笑,跟著說道,“泰翁、應九便是僑墾會委員,先兄當年也是其一,這金吾圭卻是慣會鑽營投的東岸人所好,是以會長一職便由他出任,”全柳駿說到這裏,周逸臣也禁不住點了下頭,家有千口主事一人,這種安排也沒什麼不好,真不明白這些高麗人有什麼好爭的?全柳駿不曾想到自己這番話竟是被如此曲解,若是得知,真會氣的跳腳

“他把持會務,又是個酷吏般的人物。我兄長便是看不慣他殘害黎民...”安憲泰清咳了兩聲,全柳駿悻悻的止住了牢騷,抓起桌上的西洋壺,長長的水線斟出,給泰翁續上些咖啡,“因他主管著釜山的商業執照發放,為人又貪財,隻要周兄假托辦個貿易行使上些銀錢,我便可拿捏住把柄...”

周逸臣卻是哈哈笑了起來,“全兄...全兄真是,哈哈...”在他想來,既然當上了官,哪有不伸手的,全柳駿居然想靠這麼低級的手段讓仇家就範?樸應九卻大聲說道:“周公子卻是不知,那東夷人常說‘貪汙浪費乃是最大的犯罪’。雖然他金吾圭也是身家不淨,可是我等苦於毫無證據,也是奈他不何。”全柳駿漲得麵紅耳赤,幸虧樸應九解了圍。

“哦?!”周逸臣歎道,“東岸人...(竟是不稱呼東夷了)嘿嘿,諸位就是在下幫這麼個忙麼?那倒簡單了!”一想到就是設個仙人局讓那什麼烏龜自己往裏跳,周逸臣此時竟生出鋤強扶弱的浩然之氣,全、安、樸三人聞言,終於安下心,不約而同的的舉杯賀道:“全仗周義士鼎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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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三郎的家族在豆毛浦倭館當坐商也曆經兩代人了,作為二代目,眼見著東岸人“租借”釜山之後的種種變化,他心裏由衷的稱道這個盛世,心中各種想法非常活泛,這不,不顧父親反對,硬是學著東岸人辦起了新聞紙,反正家業總歸是要哥哥繼承的。他的報紙雖然不能和東岸的《真理報》、《生意人報》比(這些報紙因為黑水開拓隊了解國內政策需要的緣故,在釜山有極少量流行),但是版麵以及內容上已經很接近東岸的“現代”報刊了,甚至連《民聲》(軍方係統占領輿論陣地與白襯衫打筆仗的刊物,釜山很能見到,甚至是主流)、《新生活》(小資文青係的荔枝老鴨湯雜誌,黑水的東岸派遣幹部常以此打發時間和緬懷鄉情,釜山也偶有流傳)這些東岸雜誌上的過時文章也不懼什麼侵犯版權照樣刊出。邵樹德對此倒是樂見其成,毫不理會一些東岸派遣幹部的反對(其實主要還是因為其中有些人便是這些文章的作者)。雖然【新聞法】並未允許私人創辦報紙,他仍是大筆一批將幾個傳媒業執照發賣出去,美其名曰:開啟民智,豐富人民群眾娛樂生活。魏博秋作為憲兵司令雖然發過牢騷卻也不好說什麼,權當特事特辦——遠東私人報業發展是在1651年的【新聞法】頒布之前的,他也不怕這些人耍筆杆子翻了天。當然,內裏乾坤也不好細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