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石口,北路參將府。
“什麼,他當真剿滅了震天狼?還活捉了?”
聽聞家丁來報,北路參將廖再興滿臉不可置信的神色,從座椅上猛地起身。
隨即焦急如熱鍋上的螞蟻,負著雙手來回不停踱步。震天狼打劫客商,銷贓之事他也有份。申勇此次前去剿賊,他曾派出信使去山寨通風報信。豈知申勇竟如此神速,信還沒送到,山寨便被攻破。
兩人彼此早就不和,這些時日,他也摸清了申勇的底細。得知申勇不僅是晉商大戶出身,還與鎮城的監軍陳餘勝牽扯不清。連周兵憲都敢彈劾,這勾結賊匪的把柄若是落到對方手裏,還當真是棘手。
想到此處,他不禁心煩氣躁,隨手抄起一個茶杯朝家丁的身上砸去。
“你這殺才,信為何未送到?”
這家丁哭喪著臉,怔怔站在原地不敢做聲。
廖再興眼中露出怨毒之色,過了半響,冷聲道:“去,邀那赤城守備來參將府一敘,若是請不來,你這殺才就提頭來見。”
這家丁如蒙大赦,忙領命而去。
獨石口關城外,守備楊明山與開平衛一幹衛所官員,還有馬營守備賴世福。看著眼前陣列森嚴的大軍,那數不盡的繳獲,皆是又驚又羨。賴世福艱難地將目光從守備營繳獲的財物上移開,又不斷偷偷打量著申勇。
申勇在楊發貴的義祥和商行采買一千頭耕牛,光憑這一點,楊明山對申勇的印象就極好。加之又生擒賊首震天狼,讓他心中更是解氣。震天狼與其餘兩個被活捉的匪首皆被綁縛在小車的刑架上,此時都是垂頭喪氣,完全沒了往日的威風。
論實職,申勇與楊明山同是守備。論品級,楊明山是開平衛掌印指揮使,而申勇隻是指揮同知,比對方低了一個品級。
見衛內官員前來迎接,申勇一躍跳下馬背,先行拱手見禮。在場之人原先都還以為申勇是一個跋扈之人,見他禮數周到,楊明山連忙居左答禮。
“賴陛下神靈,將士用命,勇不負諸位同僚殷殷之期望,生擒此賊。”
“申大人治軍有方,才有此大功。”
“申大人......”
楊明山,開平衛指揮同知柳雲龍等人都紛紛朝申勇恭賀起來,就是那馬營守備賴世福也不例外。
得申勇首肯,柳雲升出了行軍隊列,與胞兄柳雲龍在一旁也低聲交談起來。不知柳雲升對他說了什麼,柳雲龍瞪著眼睛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他往四周快速瞟了一眼,然後又眉開眼笑的連連點頭。
就在衛內各官將彼此寒暄時,廖參將營中的家丁策馬急急奔來。
見這些把臂言歡的官將,他眼中露出厭惡怨毒之色,隨即又換上諂媚討好的笑容,對申勇恭聲道出來意。
“勞煩兄弟轉告廖參將,本官公務繁忙,得閑後定當去拜會。”
這家丁連忙跪地求告起來:“大人若不去走一遭,小的可就沒命在了。”
也不知劉二使了什麼手段,那震天狼與兩個被活捉的頭目,將他們的打劫發家史倒豆般說了出來。若僅僅是吃空餉,克扣錢糧這些都算不得什麼,放眼朝廷上下,各官各將哪個不是如此。但與賊匪勾結,殺害朝廷官兵,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輕則罷歸,重則下獄。
這說起來就是筆陳年舊賬。天啟六年,因自家商隊被劫,獨石口守備楊明山曾遣兵前去圍剿。廖再興將他們的行軍路線與詳細部署告知了震天狼,馬賊們在西辛營設下埋伏,獨石口守備營幾乎全軍覆沒,在家丁殊死力戰下,楊明山僅以身免。逃回獨石口之後,他也曾對廖再興起疑。但廖再興三番四次地來安撫他,並替他攬下了損兵折將的幹係。此事隻得作罷,從此義祥和商行也不敢再出塞做邊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