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驚年下山以後回到小磬峰，看見一地狼藉不由得頓感頭痛，那該死的紅臉道士沒事耍什麼威風？把我茅屋都毀了，晚上當真要天為被地為床？慕驚年哪裏管得了那麼多，當下就砍了許多樹木搭成一個小屋子，不過這次寧長生倒是沒再來找他麻煩。
明月皎皎，繁星當空。慕驚年與下山采買回來的阿骨打坐在篝火前邊，火堆上擺放牛羊肉，總算是解了慕驚年這幾日來的口舌之欲。
慕驚年對著阿骨打自然是無話不說，他啃了一大口羊肉，含糊不清道：“大叔，我現在身體感覺比之前更上層樓，可偏偏無法修煉真氣，白天一著急都忘了問您，您快給我看看。”
身邊已經是一堆骨頭的阿骨打拿袖子使勁擦了擦嘴巴，本來就泛黃的羊皮裘如今更是裹上了一層油膩，毫無半點宗師氣度，他歎了口氣，說道：“人若修煉便如一器皿，納天地真氣為己用，你的身子我倒也看過，氣血旺盛，經脈暢通，不該如此，至於什麼原因，我也看不透。”阿骨打十分無奈，即便武功通玄，仍是沒能看出來慕驚年這是何等症狀。
慕驚年一愣，然後輕輕歎了一口氣，接著大口大口地將麵前的牛羊肉啃幹淨，擺出一個沒心沒肺的笑容道：“不礙事，就算恢複了，我這點修為嚇唬嚇唬普通人還行，可一路上我遇見的全是他奶奶的高手高高手，拚了命也隻是給人家留下一刀疤，有阿骨打大叔在，我就能偷懶了。”
阿骨打伸出滿是油膩的手摸了摸慕驚年的頭，輕聲道：“不準說這等喪氣話，你爹你老師撐起蠻族數十年，大叔充其量算是你爹的馬前卒，要是蠻族不能在大隋的庇護下留的一線生機，倒還好說。要是天不絕蠻族，將來與大隋廟堂周旋的人隻能是你，不會是別人。畢竟，蠻族隻有你一個少蠻。”阿骨打語重心長，幹瘦的身子在篝火旁顯得有些更加滄桑。
慕驚年呆呆地看著阿骨打，然後緩緩低下頭來，咬著嘴唇點了點頭。阿骨打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反而是慢慢哼起小調來，隻不過小調聽起來滄桑悠遠。
“太陽落下山喲，牛羊歸了帳，望不到邊的草原，是我埋骨鄉呐喲…”
“男兒壯拿弓嘿，女兒賢守家嘿，山莽莽沙黃黃，擋不住我的情郎嘿…”
小調聲在火堆的爆裂聲中，顯得靜謐悠遠，阿骨打敲著骨頭慢慢地哼著，慕驚年靜靜地聽著，心情卻不平靜。
這小調是大祭司在年輕的時候寫的，小時候見許多人哼，無動於衷。山水易地，如今再聽這平平無奇，甚至是索然無味的小調時，慕驚年低垂著頭，沒有出聲，隻是肩膀在微微顫抖。
篝火依舊，隻是故人非。
阿骨打哼完之後，看著背對著他的慕驚年，笑道：“這就怕了？”慕驚年死死壓抑自己不能平複的心情道：“沒…沒有…”
“哦？本來大叔還有個秘密跟你說，你承認可就沒了。”阿骨打輕笑著搓了搓手，跟蹲在村東頭嗑瓜子的老大爺一般，慕驚年胡亂抹了抹臉上，轉過來瞪著阿骨打道：“大叔，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