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驚年與梁初一嚴秀才兩人就著酒勁,胡吹天地,慕驚年是需要在臨淄城落腳,要摸清臨淄城大致情況,梁初一兩人則是心心念念著有大俠飛簷走壁的江湖,少年心性活泛,耐不住性子去鑽營生意或者讀那聖賢書,三人身份迥異,倒是聊得火熱。
三人徹夜長談,中途酒還有餘,雞倒是讓三人吃個一幹二淨,梁初一擼起袖子自告奮勇,不一會就從茂密的蘆葦蕩中提著兩隻蘆花雞出來,一刻鍾後,一地雞毛,兩隻雞在火堆餘燼中靜靜地躺著,泥土爆裂吱吱作響,有奇異香味從中散發出來。
慕驚年看著這種奇異燒烤方式眼前一亮,蠻族烹飪方式單一得很,除卻簡單處理後的燒烤,還有烹煮外別無他物,荒原之上物資匱乏,青菜之類反而稀缺,蠻族雖然身強力壯,但是大多臉色青紫,而且壽命不長,能夠有知天命的歲數算是長壽。相比於中原大地古稀老人遍地的情況,蠻族如被天譴一般,被流放在外,苟延殘喘。
嚴秀才好奇地問道:“林兄,你們江湖中人是靠什麼謀生活的,咱們市井小民尚且要每日起早貪黑做些生意,或者耕田為生,那你們總不能像土匪一般剪徑搶劫吧?這一點我可是尋思了好久。”
在一旁梁初一深以為然。
慕驚年在李崇光這個博學大家身旁耳聞目染,自然不會露了馬腳,笑了笑,說道:“剪徑搶劫那等到也算是江湖中人,隻不過是令人唾罵的行當,若非當真走投無路不然不會去做這等營生,若是遭來官府圍剿,那可就是十足的尋死。”
“我所在的宗門倒也不小,有祖產,兩條街的店麵鋪子都是宗主私有,平日裏租金就有不少,再者就是平日做些為富賈豪紳出行時衛護在旁,再有就是做些貨物販賣往來的活計。我宗門裏時常有江南緊俏貨物運送至薊北兩遼,可謂是暴利,不過賺來的銀子有將近五cd要拿去孝敬官老爺們,否則這宗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兩人恍然大悟,梁初一輕聲感慨道:“原來看似瀟灑風流的俠客,也要為這些俗世憂心,往常倒是沒想到。”
慕驚年擺擺手道:“是個人都得吃喝拉撒,這些那樣不要銀子的,既然人活一世能夠活下來就得尋思生計,哪裏真有整日逍遙的人,真有那也是一品以上的高手神仙,跟咱們這些小魚小蝦搭不上邊,我們混江湖的跟你們做生意的也差不了多少,都得看它吃飯。”慕驚年指了指天。
大隋的天,自然就是朝廷了,三人相視一笑。
其實世間事都是如此,貧家明月富家燈火,燈火有時滅,明月常在,活在這個世上就要受某些拘束,或是倫理道德,或是律法嚴刑,無規矩不成方圓。
慕驚年相較於兩人看似富貴,吃喝不愁,可身上背負著一族存亡擔子何其重,而且又處於風口浪尖,北胡東越,軍方的人蠢蠢欲動,殺他的理由層出不同,梁初一嚴秀才起碼不用為自己性命擔憂,一飲一啄自有天注定。
兩人相談到天泛魚肚白,慕驚年大致了解臨淄城風土人情與城池大概布局後,借口宗門有令要反身回府,慕驚年還讓兩人比武大會時一定要睜大眼睛看,自己說不定就能上場,到時萬一落敗千萬嘴下留情,兩人哈哈大笑,當然應允,之後便分道揚鑣,各回各家不說。
慕驚年找了間臨淄城數得上號的客棧“臥雲棧”大隋文風漸盛,一個客棧名字都能取得如此不落俗套,像那種“悅來客棧”之類的名字都是沒有見到。
進門後,店小二尚且睡眼惺忪躺在板凳上假寐,慕驚年進門的腳步聲驚醒小二,小二本還有些憤憤,大早上瞎吵吵個啥,一看這位爺,愣是沒見過的富貴姿態,腰間還掛了把好看的不得了的長刀,約莫著是那等了不得的將種子弟。
店小二堆起滿臉笑容,迎上前去,媚笑道:“這位爺裏邊請,您這是要住店?”
慕驚年麵無表情丟出一塊分量不小的金子,平靜道:“夠不夠住十天?”
店小二手忙腳亂地接住金子,入手分量不輕!乖乖,這可是金子啊,當下連聲應道:“夠了夠了,加上最上等的酒菜也綽綽有餘。”
慕驚年輕輕歪歪腦袋道:“帶路吧。”
店小二小心翼翼地把金子交給管賬的,就這位爺扔的金子他能抽百一的小銀子,平日裏是小銀子,今天怎著都得有一兩,店小二眉開眼笑,對這位貴氣公子愈發恭敬。
客棧不小,天地玄黃四等房間,天字號上房在最頂層,臥雲棧名字取得新奇,客棧內也別有洞天,勾欄回折每過一個彎道視線便有所開闊,店小二領著他四層拐角第四間停下,慕驚年吩咐了飯食之外,便讓小二退下。
推門而入,房間開闊,窗台臨街,房間內應有盡有,床榻錦繡,甚至四足圓桌上焚著一爐香,聞起來雖然遠不如在武昌王府內那等沉香寧靜致遠,但也聊勝於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