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紹衡轉身,闊步離開。鮮花綠樹的映襯下,身姿如鬆,步履如風。
新竹來回跟在夫妻二人左右,早已看出葉昔昭心跡,不論是何原因,都為之欣喜。此刻,虛扶住葉昔昭,走向室內時輕聲道:“夫人,晚間要不要奴婢去蓮花畔請侯爺……。”
葉昔昭道:“不必。”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急不得。
回房用飯時,葉昔昭吩咐新竹:“明日打發人去趟別院,讓芷蘭這一兩日便回來。”大略算算,芷蘭也被打發出去好幾個月了。
新竹雙眼一亮。她與芷蘭都是葉昔昭的陪嫁丫鬟,素日親如姐妹,聽了這話,自然是滿腹歡喜。道謝之後又道:“芷蘭那性子,越是在意誰,越是心直口快,上次便是話趕話惹惱了夫人,才……夫人放心,等她回來之後,奴婢會盡心規勸。”
葉昔昭笑了笑,“不礙的。”
話音剛落,翡翠走進門來,打量新竹兩眼,笑問道:“新竹姐姐怎麼這麼高興?”
“沒什麼。”新竹漫應一聲,找了個由頭出門去了。
翡翠也是大丫鬟,隻不過,她是在吳媽媽舉薦之下,前段日子才進到侯府正房的。而吳媽媽又是葉昔昭的乳母,凡事能當葉昔昭半個家,這就使得新竹無形中低了翡翠半頭,卻也無計可施。
前世的葉昔昭,把日子過得渾渾噩噩,自是想不到這些,今時卻非往日,想到的隻有更多。瞥過翡翠,目光微閃。
翡翠為葉昔昭添了小半碗湯,輕聲道:“夫人,表少爺……他……要成婚了。”
葉昔昭無動於衷,“好事。”強壓下想到唐鴻笑便會生出的憎惡,語聲依然平靜,“你似乎很難過。”
翡翠看不出說話之人是悲是喜,也聽不出語氣含帶著什麼情緒,沉吟片刻又道:“那邊是言官之女,與夫人相較,隻能算是小家碧玉……。”
葉昔昭抬了眼瞼,目光涼如水,“為何要與我相較?”
翡翠訕訕笑道:“夫人說的是,別人本就沒資格與您相較。”
葉昔昭沉默。
翡翠試探地道:“相府幾位小姐都備了賀禮,夫人——”她知道,清貴高傲如葉昔昭,心底對哪個男子在意與否,都不可能以任何形式的禮物表露心跡。
葉昔昭似笑非笑,“依你看呢?”
“奴婢愚昧,不敢揣度夫人心意。”翡翠這麼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個小小的紅綢包裹,“這是表少爺贈與夫人之物。”
葉昔昭當然知道,裏麵是一枚羊脂玉手鐲,一方寫著情詩的帕子。蹙了蹙眉,指節輕叩桌麵,“放這兒。退下。”
“是。”
葉昔昭再無胃口,看著那一抹紅色,眼中盡是厭惡。掌燈後,食指中指拈起那方帕子,送到燭火近前,點燃,又看住那枚玉鐲,吩咐新竹:“毀了。”
新竹就在葉昔昭眼前,將玉鐲摔碎在地上,又去尋了石塊,一點點碾碎。
葉昔昭又轉去寢室,找出唐鴻笑以往所贈兩個物件兒,讓新竹銷毀,之後才沐浴歇下。
的確是有著防患於未然的計較,另外一部分原因,便是需要用這樣的方式,與前世錯誤劃清界線。
當然也明白,翡翠留不得。
前世的翡翠,後來成了唐鴻笑的妾室,眼下一言一行,可說是被唐鴻笑利用了,卻也可以看做唐鴻笑是在拐彎抹角地利用她葉昔昭。
要是這樣的話……就又要看到自己一個笑話。
葉昔昭輕歎出聲,想不出還有什麼事比這更讓人悔恨氣憤。
翌日一早,葉昔昭掐算著時辰,去給太夫人請安。
二房、三房的人已經請安離開。
丫鬟正將早餐擺上桌,一碟水晶蝦餃,一碟豆腐皮包子,兩樣清淡的小菜。
太夫人看到葉昔昭,笑得眉目彎彎,“身子剛好,還是要好生將養。你也知道,我並不計較這些虛禮。”
葉昔昭笑道:“太夫人體恤,兒媳更不可失了體統。”
“快坐。”太夫人命人搬來椅子,看著晨光中那如花笑顏,竟覺得房內都明亮了幾分。心內歎道:端端地是個美人兒,否則,紹衡當初怎會非她不娶。
葉昔昭先盛了一碗糯米蓮子粥,雙手送到太夫人手邊,才款款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