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室,相較於外麵涼了許多,這裏長年冰霧繚繞,溫度控製得極低。即使在這麼冷的溫度下,仍舊種滿了各式品種的杜鵑花,如今因了開春,杜鵑的葉子皆已泛綠。有的早期品種上已開出豔紅的杜鵑花。
沿著開滿杜鵑的小道,龍釋天一路緩緩而行,終於來到另外的一扇暗門前,再度啟開機關,厚厚的牆應聲而開,一碩大的廳出現在他的眼中。整個大廳中,仍舊是栽滿了杜鵑,一如外麵的小道上的杜鵑般,皆盡泛綠,給這沉睡的暗室帶來滿室的春色。
大廳一端,有一整麵用珍珠串起的珠簾,揭開珠簾,一張碩大的白玉床呈現在龍釋天的眼中,在那擺滿了杜鵑花的白玉床上,躺著一位明豔動人的女子。眉不描而翠,唇不點而豔,嬌豔的臉頰上有些許的紅潤,與滿床的紅豔杜鵑相映生輝。
每每看到這份容顏,龍釋天再怎麼失落的心、再怎麼頹廢的意誌都會蕩然無存,他倚上白玉床,略斜著身子,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沉睡的女子,終是伸出手,輕撫著女子的臉頰,“冰雁,我們的睿兒長大了。”
“可是,你知不知道,睿兒恨我,恨我對他無父子之情,恨我對你無夫妻之愛,太過冷淡……”
“知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冷淡你?”說到這裏,龍釋天的臉頰上又抹上頹敗之神,“你居然……居然……”似乎又看到了那一晚,龍釋天有些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從一開始,你就在拒絕我、躲避我。如果不是考慮到國家祖製,如果不是考慮到江山也許會動搖……也許,你根本不可能成為我的皇後。你會和他逍遙世外,做一對神仙眷侶。所以,即使你成了我的皇後,你仍舊忘不了他,是不是?”
“我有我的尊嚴,一個帝王的尊嚴。冷落你的同時也痛苦了我。直到你離去,我方知道,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身邊不能沒有你。”
“可是,似乎都晚了啊!”說到這裏,龍釋天睜開眼睛,停下輕撫秀發的手,“我相信,他應該對你說過,至睿兒這一代,東傲皇室有變的事。也許,正是他透露了這份天機,是以老天才懲罰了他,讓他失去了你。”
“那麼?我再該如何?我愛睿兒,超過一應對卓陽、行知、子修、子墨他們的愛。可是,他們也都是我的孩子,他們終是我的骨肉,我不想看到骨肉相殘。我更不希望他們看到我對睿兒的愛而過早的伸出殘害睿兒的手。”
“你一過世,帶給我的打擊非常。我不能接受這個事實,為了令你起死回生,從而疏忽了對睿兒的照顧,不想睿兒慘遭毒手……”說到這裏,他輕歎一聲,“若非是我發現得及時,睿兒早就……”
似回到過往那表麵平靜無波、內裏卻是波濤洶湧的日子,他有些痛苦的閉上眼睛,“我從來不相信宿命。可因了睿兒、因了你,我不得不信。看來,該來的,終是要來。”
“養尊處憂長大的孩子和曆經磨難長大的孩子,我寧願選擇後者。為了防止有人趁我不防繼續毒殺睿兒,我送走了睿兒,讓他自強、自愛、自勇……直到合州事發……”
柔聲細語,鳳眸中流露著清澈的柔情,倚在女子的旁邊,龍釋天繼續說道:“知道不?睿兒沒有令我失望。除卻樓致遠的一部分功勞外,絕大多數成就是睿兒自己造就的。不過幾年的時間,他所掌的三成兵權已盡聽他的話,隻怕那些人連我的話都不會聽了。”
“雖然時有傳出他流連於麗人閣的事,雖然時有樓惜君出來勸戒,可是我知道,一定是他們小夫妻合謀的戲。”
“致遠和虞薑一門心思為了睿兒,可他們卻從沒有想過,作為父親……我會是最大的輸家。無論哪個兒子贏了、哪個兒子輸了,我都不好受。到如今,我終於明白,你當初為什麼一定要堅持自己的丈夫隻擁有你一人的想法了。可是,悔之晚矣,如果說原來,隻有一個卓陽,如今,卻憑添了子修、子墨、行知。到底是誰?到底是誰?要置睿兒於死地?要置兵部尚書家的小姐於死地?又想置惜君於死地?”
隻是,他說了這麼多,沉睡的女子仍舊沒有一絲一毫的動靜,龍釋天輕歎一聲,坐了起來,仔細的盯著似熟睡的容顏,“冰雁,你能不能夠醒過來,告訴我,好讓我阻止這一場慘絕人寰的悲劇。”接著,他又伸出手,輕撫著臉頰略泛紅的容顏,“是了,你本不喜深宮的生活,怎麼可能願意醒來?如果……如果我將你送到他那裏去,以他的醫術,是不是能夠令你起死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