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潤在地上被這一群人看著感覺渾身不自在，他抖了下自己的身體想擺脫這種束縛，可是沒有成功。
“小潤子，趕緊給幾個叔叔倒水”陳潤娘說話了。
看見陳潤娘的臉色確實沒有以前的紅暈，陳潤把暖壺抓在手裏。
開水沿著茶杯溢了出來，滾燙的開水濺了陳潤一手，但是他的臉上還是沒有表情。
隻是將茶杯遞給他們的時候，眼睛似乎要冒出火來。
張得林還是笑顏盈盈的望著他，接過那滾燙的水的手也很穩當。
“孩子，別這麼大氣，誰氣道你了。”
陳潤將拳頭握得緊緊的，嘎嘎的骨頭聲整個屋子似乎都能聽得見。
陳潤將手裏的暖壺放在桌子上，一屋子的人還是看著他。
屋子的氛圍有些尷尬。
“嗬嗬，張書記在呢”陳友林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站在屋子的門口看著炕上坐著的一群人。
“嗯，過來看看我大侄子”
陳友林抓著門檻，咬著牙看著陳潤。
“對了，我剛剛也跟你家小潤說，他說三喜的事他不知道，你說這。”
“孩子還是不懂事“陳友林說完拍了下陳潤，”還不跟張書記承認錯誤。”
“我有啥錯誤，我沒錯“陳潤臉上還是不屈的樣子，傲著嘴不在說話。
“你看看這孩子，我帶他跟你道歉”
“別，受不起，我看我們還是走吧。”
張得林帶領一群人走出了門外，孫會計臨出門前小眼睛還不忘看看陳潤。
幾個人走個出去，屋子就更靜了，陳潤坐在炕上看著他娘。
“娘，對不起，讓你操心了“他低著頭。
“你還好意思說。”
“你也是，別說了，沒事“陳潤娘抓著陳潤的手，埋怨的跟陳友林說道。
“你別把村子裏那群人當成傻子，你做啥事他們都明白”
陳潤歎了一口氣，身子走出了門外。
“我說你這個老頭子，總說個啥，你看看給孩子說的”
“還不是賴你，看看給孩子慣成什麼樣了”
陳潤在外麵聽著屋子裏的爭吵，望著天上淡淡飄落的雪花。
聽著耳邊傳來的西風在夢中揉碎的柳絮般，他蹲在地上。
暗淡的燈光將一層層白霧變成了揚塵……
……
鄭強昂著頭眼睛直直的看著身邊的站著的一群學生。
“我說了，自己以前是國民黨，但是沒幹過喪盡天良的事。”
幾個學生顯然被他的這一嗓子嚇了一跳，互相看著對方，最後都把目光移到他身上。
“你還有理了，吼的這麼大聲。”
“對，你這麼大聲喊啥，就衝你是國民黨就能批你。”
幾個學生拿著手上的報紙打了鄭強的腦袋一下。
鄭強抬頭看了一眼，看著這個跟自己的孩子差不多少的孩子猙獰的表情。
鄭強沒有說話，把手放在額頭上，坐在了炕邊。
“你們願意怎麼說就怎麼說吧”
幾個人都互相看了看，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辦。
空氣的氛圍又凝固下來，“你們把三喜支出去就是為了現在我吧”
“啥，你說啥呢”幾個人好像被戳透了內心一般，臉上泛起了血色般的潮紅。
齊進軍狠狠地敲了下桌子，用拳頭指著鄭強，“你多說話也沒有用，這是帽子給我戴上，咱們出去遊行去”
說完，鄭強的前麵有了一個白色的大高帽子，上麵寫著國民黨走資派幾個字，黑色的字跡在白色的紙張上很是顯眼。
鄭強眼睛斜視著那頂帽子，笑了起來。
笑聲有點刺耳，讓幾個人的心裏一陣惡寒。
“咱們走吧”
“進軍，咱們現在出去不行吧，現在天都有有點黑了，我看算了吧”說話的是齊進軍後麵的一個小個子，臉上的表情讓人覺得有點心虛。
齊進軍向後麵看了一眼，“你小子懂什麼，現在出去才是真正的革命精神，現在不去，更待何時”
蒼茫的雪沿著路的順序筆直的向縣裏延伸。
如果不是夜色太黑，也許你還不能辯得清方向，因為前麵的一陣火光。
燃燒的火把像星星，蔓延的整個縣城的夜空。
“打倒國民黨鄭強，打倒走資派鄭強”
吼聲很大，從幾個年輕人的嘴裏發出，讓本來寧靜的冬夜熱鬧起來。
也許平時大家都見慣了這種場麵，都膩了的場景，但是今天晚上的一幕還是讓他們覺得新奇。
幾個人也覺得不一般一樣，似乎每個出來的看客都將目光集中到他們身上，他們環繞的就是英雄神聖的光輝。
“站直點，那麼多人看著呢”齊進軍踹了一腳鄭強。
鄭強直了下自己的腰杆，卻發現自己再也直不上來。
那裏麵有很多自己的朋友看著自己被圍著一圈，就像過去看著猴子一樣。
對，就像小時候村子裏來耍猴的，自己去看耍猴的一樣。
他們有的裹著棉襖，有的披著大被，眼神裏還有沒睡醒的朦朧，但還是充滿了鄙意。
鄭強把頭低下去，隔著大帽的掩蓋，他想這夜應該能埋沒他的臉。
“這個人大家有的認識，沒錯，就是鄭強，他是國民黨，大家知道不？是國民黨還理直氣壯，咱們應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