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發瘋似的疾馳出這條街,咆哮的發動機轟隆隆發泄主人的滿腔怒火。這座城道路並不適合飆車,盤旋迂回蜿蜒轉折的道路下麵是陡峭的懸崖江水,車頭燈光在急遽的彎道中大角度地轉換著方向,陡然撞麵的總是迎著狂風亂舞的崖前矮樹。嶽寧心驚膽顫冷汗直流,她死死地抓緊把手指尖泛白,狠命把尖叫壓回胸腔。
“吱——”一溜尖銳的緊急刹車聲,嶽寧可以聽到自己心髒擂鼓一樣咚咚地要蹦出胸腔的聲音,她難地吞咽了一下喉嚨,她癱在座椅上,半晌不能回過神來。
陳天宇看起來比她還痛苦,他長靠在座椅了,頭向後仰著,雙手直直地把著方向盤,腳蹬在刹車上。借著迎麵來的車燈,隻見他緊閉雙眼眉頭緊鎖,臉比夜還黑還陰沉。
車子正停在靠江邊懸崖的路邊上,並不安全的防護欄外臨空的草木無可奈何地隨咆哮的江風搖來晃去。嶽寧本能地害怕他會一不小心鬆開刹車,那明天自己豈不是成了什麼樣的新聞?
她冷冷地打了個顫,想說點什麼可又不知說什麼,嘴巴張了張,看了看沉浸在某種情緒裏的陳天宇,有點不忍。嶽寧伸出手,有點遲疑在空中停頓了一下,輕輕地放在陳天宇右胳膊上。她感覺到他緊繃肌膚下的僵硬,這個男人憋屈著怎樣的一腔怒火啊!她憐惜地想。
陳天宇沒有動,一點也沒動,直到那隻手溫度深深地浸入他的肌膚,他一點點平靜下來。
手下肌肉一點點放鬆下來,嶽寧收回了手。陳天宇在那一隻手離開時有些微不舍。
陳天宇拉了手刹,兩人都刻意避開對方的眼睛,好像剛才那個動作從來沒有發生過。除了窗外依舊車過風動,一切都很安靜,兩人靜靜地坐著。
陳天宇淡淡地說:“回去吧。”聲音裏無風無雨,他恢複常態了。
車子掉頭,不疾不緩地向市區開去。
小白與民主。
陳天宇放慢了車速,並問嶽寧的地址,嶽寧遲疑了一下,還是告訴了他,並添了一句:“我並不反對你將我放在公交車站。”
陳天宇笑了,嶽寧可以聽見他笑的聲音,經過剛才那一陣緊張的刺激,嶽寧也放鬆了,嘀咕道:“我並不覺得好笑。”
陳天宇反而笑得更大聲了,一點兒也不加掩飾。
嶽寧氣惱地反詰道:“我還以為你不會說話、不會笑呢。”
“現在你知道我還是健全的?”陳天宇帶著笑無不揶揄地說,繼而又深深地從深深地歎出一口氣。
嶽寧一愣,這個男人完全可以當演員,臉上表情變化挺快的嘛,但那歎息聲又令她感到悸動,像是她們家小白在睡夢中歎氣的感覺。
她衝口而出,“你歎氣時就像小白一樣。”正暗自懊惱自己說話太快時,陳天宇問道:“小白?”陳天宇打著方向盤好奇地問“小白是誰?”
“小白是我家的小狗,才兩個月大呢。”嶽寧老老實實在回答。
她覺得自己身子向前一俯衝,疾馳的車子陡然減速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