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個山頭挺有意思的,居然同時存在著尼姑庵與和尚廟,隻不過一個在東,一個在西。自半山腰開始,上山的路就分為兩條,一條通向水月庵,一條通向大相寺。
不同於大相寺的香火鼎盛,水月庵冷清得門可羅雀。中原人信奉佛教由來已久,加上大相寺主持講法很淺顯易懂,聽過的人都覺得收獲不小,所以信奉者都很喜歡上大相寺聽經。水月庵主持行事就比較低調,她不會像大相寺主持那般開堂講法,隻是提倡隨緣。庵堂裏的尼姑師太在此等無為而治之下,就隻要晨鍾暮鼓,接待偶爾上山的香客就行。
我知道自夏冉冉母親出家之後,夏老爹就每年都會送一大堆香火錢上來,所以當我看到主持淨慧師太親自出來迎接的時候,倒也沒有多少吃驚。
師太知道我此來的目的,所以很人性化地把我的房間安排在了青葉居士的旁邊。青葉居士,其實就是夏冉冉那個自小就離開自己出家的娘親。之所以叫青葉居士而不是叫青葉師太,是因為她沒有真正剃度過。
話說當初夏冉冉娘親是因為情根深種,以至於就算後來對自己的婚姻感到心灰意冷,也依然無法自拔,所以隻好選擇出家逃避。然而對於一個需要拋卻紅塵的尼姑來說,情,卻是萬萬要不得的。所以夏冉冉娘親不是一個通過產品質量合格的尼姑,過不了關檢。
拋不開紅塵愛戀,自然入不了空門。淨慧師太遲遲不給她剃度,她又不願回家,這個局麵一直僵持不下。到最後師太無奈,隻好想了一個比較折中的方法:給她單獨批了個房間修習佛法,贈號青葉居士。
雖然沒有剃度,不過青葉居士日常的一切起居言行都與平常尼姑無異,大家如何她就如何,向佛的決心由此可見一斑。
都說近鄉情怯,可我偏偏是近母情切。就算靈魂早已不是夏冉冉的了,可那種又激動又害怕的感情還是源源不斷地冒出來,一如當初夏冉冉第一次上山見母那般,實實在在擺在心裏頭。隻是當初夏冉冉沒有見到她的母親,傷心而回;而我今日,不知能不能見到這個與我有血緣關係的母親?
站在她房間外麵已經足足有半個時辰了,門內依然聽不到半點動靜。我就這樣一直靜靜地看著那紋絲不動的門,想著她難道就真的狠心至此?雖然不想承認,可我想我真的已經跟夏冉冉融為一體了,她心心念念想的母親,也的的確確是我的母親。
我也一如當初的她,渴望得到母愛,渴望得到門內之人的一顧。小菊已經過來看了我好幾次,隻是我們這個是母女糾葛,她也不好勸我去休息。
仿佛是為了映射我現在的心情般,原本藍天白雲的天氣現在卻已經黑雲壓頂了。小菊再也不能在方便看著,走過來就說:“小姐,快下雨了,你還是先進屋躲躲雨吧。這雨一下來,待會恐怕就會打雷的。來之前奶娘就跟我叮嚀過,說小姐自上次病醒後就怕雷。”
我歎了口氣,這還不是全拜白項遠帆所賜!他娶妾又休妻的那一天,夏冉冉就是在在夾雜著賓客嘲笑聲的雷雨中傷心而歸。所以醒來後,除了對那一身紅衣心有鬱結外,還聽不得雷聲。一到打雷下雨,人就會麵色慘白不自覺發冷,心裏自然而然畏懼,直到雷聲消停人才會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