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之溪臉上的血色一下子褪盡,半響,美麗的眼睛垂了垂:“你是個瘋子。”

溫嘉悅緩緩閉上眼睛,嘴角有著嗜血的微笑:“不,成功的瘋子。”

鮮血散發出濃烈的血腥味,充斥著鼻腔。滿眼都是鮮血淋漓,有風在耳邊呼嘯著吹過,帶動發絲飛揚,一雙絕美的眼睛帶著淒涼,如墨般的瞳孔中倒映出一張蒼白的臉,那臉上滿是驚慌失措,黑白分明的眼睛被淚水沉浸著,有著難以抑製的悲痛。

所有的畫麵都在飛速的旋轉著。鮮紅的跑車飛馳,鮮紅的血液噴濺,那個修長的身影無力的飛起來重重的摔在雪地裏,然後,這些破碎的畫麵漸漸倒退,時間一下子回到那個大雪紛飛的夜晚,高速公路上被撞的麵無全非的小麵包車,那些溫熱的觸覺和腥味不斷刺激著緊繃的神經。兩張布滿鮮血的臉不斷翻飛著交替出現。

重症監護病房裏,心電圖發出毫無意義的電子聲,那條波折的紅線隨著季敏策微弱的心跳一上一下的顫動。他的臉被大大的呼吸器蓋住,整個人被嚴嚴實實的包裹在雪白的被子裏,越加顯得他麵無血色。

身體上插滿各種恐怖的導管,原本修長的雙腿打著厚厚的石膏,僵硬的放在床尾。輸血袋和點滴同時打著維係他的生命。

好冷。

阮喬抱著膝蓋坐在長椅上,白色的婚紗上斑斑血跡已經凝結,有些泛黑,宛若一朵朵被烈火燒焦的玫瑰,冶豔卻淒美。一件黑色的西裝被人輕輕披到她的肩頭,西裝還帶著一絲體溫,將阮喬原本冰冷的肩頭溫暖了一些。

“他會沒事的。”季瑉瑞想要伸手抱住她,感覺她削瘦的身體在瑟瑟發抖,心頭不免一痛。

阮喬木然的眼睛沒有一絲波動,直勾勾的看著雪白的地板。那上麵還有點點細小的血跡,是六個小時前季敏策推進手術室的時候滴下來的。那些紅色的圓點慢慢迷糊,最後眼前隻剩白茫茫一片。

“我是不是做錯了。我不該那樣對他。”阮喬閉上眼睛,隻覺得天與地在一瞬間失去距離,整個世界都混混沌沌:“他不過是要我陪在他身邊而已,這麼簡單的要求。”

“這不是你的錯,你不要把事情都歸結到自己身上。”季瑉瑞隱隱有些不安,他微微收緊手臂,想要更確切的感受到阮喬此刻真實的在他的懷裏。

“瑞,原諒我。”阮喬的聲音帶著苦澀:“如果他沒法好好生活,不能幸福的走下去,我沒有資格和你就這樣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的在一起。”

季瑉瑞渾身一僵,眼底翻湧著心悸和恐懼,他的臉色很難看,緩緩鬆開阮喬,伸手抓住阮喬的雙肩,一雙琥珀色的眼睛直直的看著她:“睜開眼睛看著我。”

阮喬濃黑的睫毛顫了顫,終於慢慢的張開眼睛,季瑉瑞的臉出現在眼前。

“我們已經結婚了。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也就是說,從今以後,所有的事情都有我和你一起承受。不管是痛苦還是絕望,我都會在你身邊。”季瑉瑞抓著阮喬的手指有些冰涼,他勉強讓自己止住顫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眼前的人,生怕一個瞬間就會失去她:“所以,喬,你不能這樣對我。”

阮喬的心頭好似被撕裂一般,咬著牙推開季瑉瑞:“我不能這麼自私。如果說,用他的不幸來交換我的幸福,我寧可不要。這代價太大,我承受不起。”

季瑉瑞直挺挺的站著,他的眼睛微微垂著,叫人看不見他的表情。白色的襯衫上,領帶已經鬆鬆垮垮,他的手指緊了緊,感覺左手無名指上那枚戒指冰冷無比,鐫刻的花紋那麼真實的被感知:“你,會回來嗎?”

阮喬起身,低著頭站在他的麵前,屬於季瑉瑞的氣息無孔不入,她深深呼吸著季瑉瑞所在的空氣,直到整個胸口開始劇烈的抽痛:“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還能不能快樂起來,所以,我不知道能不能回來。你別……”

“我會等你。”季瑉瑞的聲音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卻難掩心痛:“不管多久,我都在這裏等你。一年,十年,甚至更久。我隻要你記得,你一刻不在我的身邊,我的每一次呼吸都是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