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之變(2 / 3)

阿爾薩蘭像是第一次認識她似的盯了她半晌,歎道;“我認輸還不行嗎?”

佛爾國春大喜,:“自己都覺得罪孽深重了吧,既然如此,你要拿什麼東西道歉呢?”

阿爾薩蘭輕輕用扇柄敲打著腦袋,笑道:“這才是你的目的吧,說吧,想要什麼?”

佛爾國春道:“幫我寫一幅匾額。”

阿爾薩蘭詫道:“你自己為什麼不寫?”

佛爾國春一邊擁著他走向書案一邊理直氣壯地說:“我腰酸背疼。”

阿爾薩蘭無奈,問道:“寫什麼字?”

佛爾國春欣然道:“就寫‘棲梧軒’這三個字。”

阿爾薩蘭目光一閃:“是換你前幾天摘下的‘知止軒’嗎?”

克興額拊掌道:“‘棲梧軒’好,好,詞好,意思更好,阿爾薩蘭你快寫來。”

阿爾薩蘭落筆如有神,不久一幅水墨淋漓的書就寫好了。

佛爾國春叫道:“還得寫上‘送給最美麗聰明的妹妹’。”

阿爾薩蘭如同被火燒到,失聲道:“什麼?”

佛爾國春無辜地看著他:“既然是賠罪,當然得標識表示誠意了。”

阿爾薩蘭看她雙目冉冉動,靨輔承全,心中一恍惚,不知不覺就把那行字寫了上去。

眾人正看得有趣,突聽一陣笑語:“看來堂堂敬謹貝勒見了我們格格也得乖乖稱臣啊。”

克興額看見前麵一個人眉頭不禁一皺,待到看見第二個人裝束時,慌忙跪了下來:“臣克興額叩見皇上。不知聖駕屈尊,有失遠迎,請皇上恕罪。”

正在暗自得意的佛爾國春剛剛回過神來突然發現四周寂靜無聲,她四處巡視了一番,低頭時才看見大家都跪了下來,條件反射地也如法炮製。聽到克興額的聲音,立刻激動了起來,天啊,和皇上的第一次親密接觸啊,這要回去和博物館的同事一說,還不得把她們羨慕死。這裏烏壓壓跪了一地人,他們眼神應該沒那麼好吧。想到這裏,佛爾國春偷偷地抬起頭向前望去。

黃漳絨穿珊瑚珠朝靴,湖色色兩則團龍暗花緞常服,外罩事事如意織金緞巴圖魯背心,鬆石圓朝帶,左邊拴帶穗小荷包一個,~~~~佛爾國春用專業的眼光默念著他身上每件飾物的名字。咿,右邊拴的是什麼了?這麼麵熟,怎麼就是想不起來了?不行,自己作為清史研究員怎麼可以連這麼簡單的事都辦不到呢?哦,對了,東珠雲紋大荷包。滿意地點點頭,佛爾國春向上看去,猛然間撞上了一雙動人的眼睛,那眼睛深邃,朦朧,向飽含深情,卻又孤傲冷漠。裏麵似乎蘸著天生的激情,閃爍出來的卻是點點憂鬱。那眼睛有飽經風霜的人才有的剛毅,又同時盛放著少年才有的質樸和純真。看著那雙眼睛,心底會暖暖的,卻又馬上調開它,因為它似乎敏銳得可以看穿你的心事。

敏銳?佛爾國春從花癡中驚醒,果然那雙眼睛此時正用疑惑和羞澀混雜的眼神盯著自己。佛爾國春恨不得打自己一個嘴巴,就算是前世再無人問津,也不能饑不擇食到對一個未成年人流口水啊,趕緊心虛地低下頭。

在佛爾國春打量阿思海的時候,阿思海也在打量著她。剛剛他們已經在門外聽了一陣子,若不是那聲音實在太熟悉,他幾乎以為是另外一個人。他和佛爾國春自由就被眾人有意無意地湊在一起,深知她對於很多很多的事,甚而整個的人生,永遠持有一種若即若離的情懷操守,而不是熱烈的負荷或是任性的沉溺,沉靜得如同一潭湖水,完美得讓人喘不過氣來,什麼時候竟變得如此跳脫了?

再後來,他幾乎是好笑著看著她茫然地轉了一圈,不明所以地跪下。接著他就笑不出來了,幾時見過如此明目張膽“明看”自己的目光,一邊看還一邊品頭論足,翡翠秋葉耳墜晃出一片綠影,耀得他心慌意亂,這家夥當自己是瞎子嗎?阿思海頑皮心頓起,不動聲色得任她打量,存心要看她什麼時候才醒覺。

終於,她的目光和自己對了個正著。不同於一汪的死水一潭,那眼神淡而不膩,豔中帶媚,媚中有著無邪的純淨,令人手足無措地掉入它清澈的瞳眸中。感覺到她好奇而露骨的注視,阿思海沒來由有些羞澀,疑心大起,這佛爾國春究竟是怎麼了?正思量間,她已經飛快地低下了頭,低得讓人擔心她會把頭埋進衣領裏。

兩人的形狀被眾人看在眼裏。誠親王笑道:“皇上和格格想必有很多話說,咱們先出去吧。”

阿爾薩蘭道:“我倒是想出去,可皇上還沒叫起呢。”

阿思海臉上一紅,忙道:“伊裏,伊裏。”

誠親王,承澤郡王和阿爾薩蘭依次退下,佛爾國春看阿爾薩蘭似笑非笑地盯著自己,狠狠地剜了他一眼,阿爾薩蘭毫不在意地出去,門外隨即傳來一陣輕笑。佛爾國春氣得狠狠跺了下腳,開始回憶滿清十大酷刑。

阿思海被她多變的神情看得目不暇接,愣了半天才問道:“你,你還好嗎?”

佛爾國春嚇了一跳,:“好,還好。”

阿思海看她手足無措,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別站著了,賜座。”

“啊,好。”佛爾國春暈乎乎地欲坐回書案後的紫檀雲紋藤心扶手椅,不想和也向那走去的阿思海撞了個滿懷。佛爾國春羞愧地低呼了一聲,完了,剛剛對著人家流口水,現在都升級到投懷送抱了。阿思海慌忙推開她,:“你坐吧。”

佛爾國春急忙搖頭,:“我還是站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