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 3)

“要是我,我才不要猜疑,我會走向他,揚言問:”你的心在哪裏?“‘橙兒突如一詞,莫愁停下曲子,同繼禎望向她。

“若是會錯意呢?會不會尷尬太甚?”莫愁朱唇輕啟。

“難道不說不問就不會會錯意?不!問明了,男有情女有意,從此天締良緣幸福一生,不留遺憾;若是男子意不在此,至少心底明明白白,不用再花精神費疑猜,而且除此之外,你還學會用勇氣麵對感情。”

繼禎笑望,橙兒又想替人洗腦,連假期都不讓自己得閑,這算不算天生勞碌?

“勇氣?”莫愁不懂。

“在這個時代,有勇氣的女人才能爭取到自由和快樂。”

“快樂?不!女人從一出生就注定是辛苦,誰有權去談快樂?”莫愁苦笑,這女子太天真。

偷眼望繼禎,自他上船她已經好幾次偷瞧他,他的笑、他的縱容像極她的阿山哥哥。

那年,她離家,他追趕驢車,跌過好幾次,跌得滿身塵土,她看見他的淚在臉頰邊刷出兩道幹淨。人生畢竟不公允,眼前男女幸福得意,她和阿山哥哥徒留空言……

“誰告訴你女人無權快樂?不對,這種想法太悲觀,存這種想法你就不會想去改變現況,不願意改變又怎能得到快樂?”橙兒極力鼓吹她改變。

“改變之後會得到快樂?不!我覺得改變之後是危險,能維持眼前就是最好的狀況。”莫愁搖頭,想起家中爹娘和弟妹,想起青梅竹馬的阿山哥哥……再一次,她用“能維持眼前就是最好的狀況”,阻止自己回想。

“你這樣想,對不起自己的生命,生命是用來創造所有的不可能,而非用來隨波逐流。”她振振有辭。

“姑娘能這樣說話,是因為你生活一帆風順,無苦無憂,和莫愁這種苦命人不同。”低眉,兩聲撥弦,撩動滿心苦澀。

“說說,為什麼你是苦命人?”橙兒好奇起她的故事。

“莫愁本名林嬌,家中有兄弟姐妹七人,前年爹爹腳受傷,行走困難,一家子生活頓成困窘。牙婆入門,我知道賣了自己,一大家子才能生計。臨行,別情依依,阿山哥哥揉紅一雙眼睛,明白這一別……就是遙遙無期。苦命女子倚青樓,賣了笑容留下滿腹愁。”別說快樂,光想像她都覺得自己奢侈。

橙兒聽著,不哭的女人潤紅眼眶,仰頭,她對上繼禎,這個閑事她想管。

“假設當年吳大嬸不領我到長孫家,現在我一定跟她一樣淒慘,而且更糟糕的是……”

“是什麼?”他問她。

“我唱歌那麼難聽,說不定早就讓老鴇捆綁起來,扔進江裏喂魚。”她做一個吊死鬼的表情,惹得繼禎笑開。

“有道理。”繼禎點頭,附和她的話。把橙兒圈回自己懷中,第一次他強烈地想找到吳牙婆,感激她為自己送來橙兒。

“繼禎……我想幫全部……”翻過身,她在他懷裏對上他的眼睛。

揉揉她的頭發,他知道她的心意。“不怕麻煩嗎?”

“我天天都在做麻煩事兒,不差這一樁。”她否定掉他的問句。

“知不知道,在這些畫舫上,有淒苦身世的女子不隻她一人,要認真幫起來,恐怕要耗盡家產,再者,大批姑娘同時離開,老鴇們勢必要去找來更多可憐的女子頂替她們。”

繼禎的說法,打消她的“幫全部”想法,轉個口風,她說:“那……我們幫幫莫愁好不好?今日碰上,代表她和我們有緣。”

雖然,這有違她的公平定理,但是……眼前,要消滅這些害苦女人的風月場所,恐怕要等自己當上皇帝才成。

繼禎沒回答,將身上幾張銀票送到橙兒手中。她忙傳給莫愁,並仔細叮嚀。

“你把銀子交給老鴇贖身,要是有問題,隨時上悅福客棧找我們,我們還會在這裏留兩日。”

“謝謝老爺、夫人,謝謝你們,你們的恩情莫愁永銘五內。”盈盈跪下,滿眼晶瑩,這恩情……她無以回報?

“別說這些,萬一,今日是我們最後見麵,我要你記得——有勇氣的女人,才能爭取到快樂。”

“是,莫愁會牢牢記住。讓莫愁再彈一曲,獻給老爺夫人好嗎?”

“好,我們要聽輕快曲子。”

橙兒拉起繼禎走到帳外,河麵微風輕拂過發梢,淡淡的香氣在鼻間飄過,她帶上滿臉笑,心情輕鬆極了。

“做好事真的很快樂。”她深吸口氣。

“這就是你每季都要開倉賑糧的原因?”

“嗯,爹常說受人點滴當報以湧泉,當年四個牙婆幫助我們四姐妹,今日,我有能力了,我要學她們幫助更多更多人。”

“你真是好心姑娘。”攬過她的肩,他的愛沒給錯人,這個孟予橙,她值得。

“要說好心,我們家墨兒才好心呢!她從不認為世間有壞—人。”

“你則是明知對方是壞人,你也要用盡全力、使盡手段,把他變成好人。”

“嗯!說得有道理,那青兒姐姐呢?”幾年下來,她說過太多四蛆妹的故事予他,對藍兒、青兒、墨兒,他不見得不比她熟悉。

二月兒會不斷容忍,告訴自己,其實他不壞,是自己和他的觀點不同。“

“說得好,再說說我藍兒姐姐吧!”

“她恩怨分明,好人施恩、壞人報怨,誰都不能逃開她那雙關公眼。”

“哈哈哈,等我見著大姐,我要跟她告狀,說你評她是關公。”

“無妨,反正我已經娶你,她總不能*我退婚寫休書吧!”

“休書?輪不到你寫,哪天你壞掉了,我懶得把你變好,寫過休書,我要讓你一首‘閨怨’從年頭唱到年尾。”

“你敢!”抱起她。繼禎在船上轉過幾圈,轉得畫舫搖搖晃晃,笑暈一群人。正是春到江南處處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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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離開江南的最後一天,莫愁帶著包袱投奔繼禎和橙兒。

阿山哥哥已經娶妻,而她的存在讓家人成為別人嘲諷對象,於是,莫愁離開家鄉投向另一場無知。不過,這回,她記取橙兒的話——有勇氣的女人,才能爭取到快樂。

以前,她受擺布、逆來順受;現在,不了,她要爭取自己該得的部分,哪個部分是她該得?那張笑容酷似阿山哥哥的臉?還是那個無止盡的縱容懷抱?她沒細想,憑直覺,找上繼禎。

她沒趕上載織工師傅的船班,於是,她隨繼禎、橙兒搭同一艘船回家。

初時,莫愁對繼禎的頻頻注目,讓橙兒得意極了,仿佛她手上握有好貨物,人人爭相觀賞,那股驕傲讓她的心情得意好幾日。

可是越到後來,她越覺得古怪,就算再好看的古董,一天瞧、上幾十次,到最後不也擺進櫥櫃裏,有空才拿出來觀賞。哪有人像莫愁那樣子,天天看、時時瞄,就是她這當人家妻子的,也沒看得她那麼頻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