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明日哀家要去山上寺廟敬香,來回也要呆個半月時日,你可要保重身子,別讓哀家心神不寧。”

昭鶴越瞥了一眼手邊的點心茶水,卻沒有動手品嚐,眼神清明,一臉和顏悅色。“母後盡管去吧,山上空氣清新,環境安謐,無人打擾,對你的身體也總是有利無害的。”

皇太後微微點頭,笑著不語,心裏卻多了複雜的情緒,不過佯裝神色自若。

小皇帝一身淺金色常服,低頭繼續翻閱手邊的奏章,如今他已經獨立批閱處理國事,偶有重大決策跟楊風丞相商討,他已然成長不少。他挑了挑眉頭,說的自然而然,滴水不漏。“不過無論去任何地方都不能大意,兒臣會安排幾個侍衛隨行的,讓母後一路安全無虞。”

“皇上實在周到。”皇太後眼看著他頭也不抬專注批閱奏章的姿態,品味他聽似有禮懂事的話語,眼底的笑容,卻驀地消失無跡。

說得好聽,是安排侍衛保護她皇太後的安危,其實,隻是保證她不可能跟宮外的任何人通氣見麵,有別的計謀,就像是在她的麵前,豎起一道鐵壁銅牆,讓她插翅難飛。

才十一歲的少年,居然城府深不見底,她還真的要刮目相看,當年領著這個孩子的時候,隻覺得他單純謙卑,沒想過,離開自己身邊才幾年而已,居然鋒芒外露。

不過他何必多生是非?早在他登基之前,站在他一派的黨羽,早就將陳家勢力瓜分無疑,她出宮去,也沒有任何人接應,更別提她根本無心生事,免得毀了自己的晚年。她心裏還有幾分明了,在皇宮也待了這麼多年,也了解以前有過皇後被廢貶為庶人驅逐出宮的悲慘結局,她既然無法實現大業,底線就是保證自己繁華無憂的生活。

如果她在這個時候失了分寸,那就一無所有了,即便覺得內心苦悶,也隻能巴結著小皇帝,將這派母慈子孝的戲碼演繹下去。

小皇帝品了一口茶,合上手中的奏章,抬起清亮溫和的眼眸,望向眼前清瘦華麗的婦人。“馬上大贏王朝的新帝就要來拜訪鄒國,那個人便是以前來過一回的韓王,兒臣已經吩咐了舉辦晚宴,留他在宮中做客幾日,可惜母後已經準備好了要去山上靜養,不能陪伴兒臣一道赴宴,真是惋惜。”

皇太後隱約從小皇帝的話語之內,揣摩出他的諷刺和軟性威脅意味,畢竟,當年她正是試圖勾結韓王讓小皇帝無法凱旋回宮,這等無法原諒的罪名,小皇帝裝作不知還稱呼她一聲母後,不過是想要偽裝他的孝順,還有,將她這個母後一直留在宮裏,才能說這些話讓她不安吧。

她找借口出宮燒香拜佛,自然就是避免幾天之後南烈羲的做客,到時候,無疑是仇人見麵分外眼紅罷了。當初被南烈羲擺了一道害的自己險些連皇後的位置都失去,別說如今他當了皇帝,她可是一千個不情願再去跟那個男人共桌赴宴。

想必他也清楚,她大逆不道的罪名,當年的那封信小皇帝一直留著,隻要她一旦再試圖逾越界限,小皇帝決計不可能再饒恕她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