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吧。”蘇艾搖下車窗,蘇黎世將秦澤一把塞進了後座,自己跑到了副駕上。
他屏住呼吸,已經做好了被蘇艾劈頭蓋臉大罵一頓的打,然他一路偷偷查看蘇艾的臉色,卻發現她什麼表情也沒有。她隻是靜靜地開車,不說話,也不做其他的動作,中午出門的妝容保持到現在,依舊精致大方,與往常無異,她仿佛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發生過。
蘇黎世此刻才真的覺得後悔了。
他寧可蘇艾揍他一頓,也不願她這樣若無其事。
平靜並不是什麼好事,小時候,他常常害怕蘇艾這個樣子,不過因為這往往意味著她一定會玩陰的,然後將他折磨地死去活來,但現在不一樣,他變了,蘇艾也變了,兩個人不再以折磨彼此為樂,因此——往往隻能折磨自己。
車沒有直接開回家,蘇艾轉道去了醫院,秦澤本來還想逞強,最終還是被識相的蘇黎世拖著一起老老實實掛了號檢查。等兩人都包紮了傷口從診室出來的時候,已經幾乎是半夜了。
蘇艾坐在醫院走廊裏的長椅上,似乎在發呆,蘇黎世和秦澤相互攙扶著從裏麵出來,她聽到聲響,立刻站了起來,“怎麼樣?”
秦澤輕微性骨折了,蘇黎世雖然全身是傷,但由於體質強悍,竟完全沒有傷及骨頭,醫生隻吩咐要好好調養。
“那就好。”蘇艾臉色此時方才顯出一絲疲憊。
“我已經給爸媽打過電話了,說你們倆在路上見義勇為,受了點傷。回去別被拆穿了。”她看了一眼蘇黎世,轉身就要出去,蘇黎世連忙上前,幾乎是討好一般地拉住了她的手臂,“姐。”
蘇艾腳步頓下,有那麼一瞬間,她真的很想推開他的手。
她腦子裏反反複複都隻盤旋著一句話,差一點就控製不住要對蘇黎世大吼而出,“為什麼?”
她花了四年時間,好不容易勸服自己,好不容易邁開了這一步,終於能和大家平和以對,蘇黎世難道不明白嗎?不管她現在看上去是多麼大方得體,在這件事裏,始終是她先低頭的,她始終有那麼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往,至始至終,她蘇艾,都是狼狽的。
蘇黎世和易北這一場莽撞的打架,一下子便將她僅存最後的一點自尊全部擊得粉碎,事實終究還是演變成為這個樣子——她終究成了一個潑婦,不僅被遺棄,被人恥笑,如今還大肆上門,猶不死心,企圖報複,不,已經報複得逞了。
“姐,我……”蘇黎世死死抓著她的手,想要解釋,卻語塞不得言。
他或許不懂得女人的自尊,但蘇艾的表現,已經足夠讓他感覺到了恐懼。做錯事的人,本能都是愧疚和害怕的。
蘇艾手臂都被他箍疼了。
過了很久,蘇艾感覺自己的屈辱的心終於慢慢平靜下來,然後緩緩沉入了心底,最終又變得堅硬起來,她轉身朝他露出了一個微笑,輕輕拍了拍他的手臂,“你沒事就好,走吧。”
大不了,就真的從此再也不要見易家人了。
蘇艾轉身離去,蘇黎世還停在原地沒有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