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郎雲天歎了口氣,似乎想說什麼,卻還是沉默下來。
車外的雨越來越大,路況也不是很好,郝蓮婉婉小心翼翼地開著車,沒有時間精力再去搭理他。過了半晌,郎雲天再次歎了口氣,沉緩而平靜地說道:“我知道這事上麵我理虧,按理不應該再說什麼,可是,婉婉,當我再求你最後一次,離開他,好不好?我保證會用下半生所有的時間讓你永遠幸福,我們走得遠遠的,永遠不再回來——答應我,趁現在我們還能回頭。”這是他的心裏話,此時,百感交集,麵對難以斷絕的情愫,他是真的想一走了之。遠遠的到一個誰也不知道的地方。事情總是沒有預想的完滿,到了一個男人該決斷的時候了。幾年的商界打拚,狠絕是必要的手段,否則,不會有大成果。
前方的道路有一點顛簸,婉婉冷靜的回答:郎雲天,我們不會再有回頭路了。
此時,前方出現了一個人影,就在車前,好像要橫穿馬路。可是婉婉刹車,可是還是往前滑去,郎雲天大喊注意,前麵的人應聲倒下。
郝蓮婉婉死死把住方向盤,車子依然像跳舞似的在原地轉了好幾圈,地麵與輪胎摩擦,發出刺耳的響聲,過了好一會,才終於慢慢停息下來。
她趴在方向盤上重重喘息了兩口,然後手忙腳亂地打開車門,跑了出去。
車的大燈開著,照亮了滂沱大雨中倒在地上的人,看身形是個女子,臉朝下趴在泥濘中,身子還在微微抽搐,動了兩下之後,便陷入了平靜。
郝蓮婉婉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卻收縮起來,她渾身顫抖,一轉身又奔回車邊,把手機從車頭上拿下來。
那邊郎雲天也驚魂未定地下了車,看她哆嗦著按號碼,一把擒住她的手腕:“幹什麼?”
郝蓮婉婉結巴著說:“報……報警。”
“等一下!等一下!”郎雲天伸手在她臉頰上拍了拍:“你鎮靜一點,先讓我看一看,ok?”
她上下牙關敲到一起,惶恐地瞪著他,說不出話來。
郎雲天走近地上那名女子,蹲下身去,車燈的光束把前麵的場景照得雪亮,雨點紛紛落在他的身側,滴滴答答地濺出極小的水坑。他伸手把那女子慢慢翻轉過來,隨著他的動作,一灘鮮血跟著緩緩流了出來。
她年紀很輕,衣著襤褸,一張臉上滿是泥汙,被雨水一衝方才露出了一點顏色,眼睛緊緊閉著,鮮血不斷從她後腦上冒出來,混雜在黃色的泥濘裏,觸目驚心。
郝蓮婉婉麻木地看著眼前這一切,腦中一片空白,郎雲天伸手在那女子的鼻下探了探,又摸索到她的頸邊脈搏,終於站了起來,他抬頭與郝蓮婉婉眼神對視,臉色一片凝重
郝蓮婉婉看著他的神情,心中隱約明白幾分,腳下發軟,忽然跪倒在雨中,路麵的粗糙的砂礫鉻痛了她的膝蓋,她竟然連半分移動的力氣都沒有。
郎雲天走到她麵前,她覺得他的聲音好像從一個遙遠而陌生的地方傳過來:“死了,她摔下去的地方有塊石頭,撞到了後腦勺。”
她無知無覺地跪坐在冰冷的地麵上,直到感覺到他抓住她的雙臂,用力把自己攙了起來,冰冷的雨絲澆在她的發上、身上,讓她顫抖不已,過了一會她無力地說道:“阿忠,我渾身發軟,沒力氣了,你幫我報警吧。”
他答非所問:“你晚上在party上喝了酒或者飲料沒有?”
郝蓮婉婉一愣,搖搖頭:“沒喝酒,隻喝了幾杯果汁。”
郎雲天沉默了一下,牢牢地抓住她的雙臂,輕聲卻肯定地說:“不行!”
她茫然地抬起眼睛看他:“什麼?”
“不能報警!”
“不報警怎麼行?”
“你怎麼到今天對酒精還是那麼不敏感?今天的party上,除開礦泉水,所有的飲料都是摻了酒精的,哪怕你喝的果汁,也是酒味果汁,不過非常淡而已。你難道一點感覺都沒有麼?”
郝蓮婉婉發了呆,難怪……難怪她喝了果汁以後會那麼興奮,她駁斥郎雲天的那番話已經不知壓在心中有多久,原來是趁著酒精作祟才義憤填膺地講了出來。
她呆呆地看著郎雲天的眼睛:“那……又怎麼樣?”
他看著她,目光中充滿憐憫:“婉婉,你腦子傻了麼?你知不知道酒後駕駛、致死是要負刑事責任的,這已經不是錢可以擺平的事故。”
郝蓮婉婉茫然說道:“你是說……我要坐牢?”
他低聲說:“除開坐牢,還有別的,我們兩個是坐在一台車上發生的事故,屆時俞陽城的媒體會像螞蝗聞到血一樣湊過來研究我們的關係,我們以前的一切將呈現在所有人麵前,我們將會成為這個城市的頭條新聞。盛世地產的董事長夫人,和初戀情人一起,醉酒駕車,撞死了人,這樣的花邊新聞會讓全城轟動。到時你要你的父母和你的丈夫如何自處?歐陽傑白手起家,他今時今日的一切來之不易,你想要讓他成為這個城市的笑柄麼?你想要他抬不起頭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