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臣清也低頭“轉怒為喜”地笑了起來，原本看起來正陰沉著的臉一下子生動了起來，明亮的眸子神采飛揚，“真是的，想擺個臉色給你看都那麼不容易，下次你配合一點嘛，好歹也讓我有點成就感啊。你剛才可真是把我給嚇住了，以後不要做那麼危險的事啦，這次看在剛才你犯病的份上先原諒你好了。”聽起來好象反倒是長煙不對的樣子……還有…犯病是什麼意思，好象有點歧義……
不過沒辦法，誰讓長煙他長了一張任誰看了都會很有好感的臉呢，恐怕想生他的氣都很困難啊。
他的笑容是那麼的溫暖，讓人無法拒絕。
“好好，一定奉陪。”長煙嗬嗬笑著回答，覺得顏臣清仿佛一個孩童，眼中閃著無邪的光。
長煙轉身取過玉瓶，又回去要給墨煬喂藥。顏臣清一攔，輕鬆隨意的朝他一伸手：“拿來吧，我來。省得你又勞累過度導致抽風。”
“勞累過度？抽風？”這是什麼跟什麼？！長煙除了微笑又多了一個表情——哭笑不得。
“喂，你到底是想哭還是想笑啊，不要擺這麼難看的表情給我看，真是的，白長了一張帥臉。”顏臣清看到他的表情後漫不經心的下了這樣一個評語。
長煙無語，真是敗給他了……
“慢點慢點，藥不是這樣喂的，還是我來吧，我來。”長煙對他的喂藥技術感到十分不放心，決定自己來。
“不要不要，我來我來，你一邊歇著就好。”這話聽著，怎麼覺得這麼別扭啊……
於是長煙隻好在一邊“歇著”。
藥終於喂完了。“啊～終於喂完了～還挺麻煩的嘛，不過下次就有經驗了～”顏臣清十分愉快的伸了個懶腰順便打了個哈欠，看來他對自己這次的表現十分滿意。這個時候最好不要打擊他的積極性，否則後果是悲哀地……
“啊？你是說你這是第一次給人喂藥？？”長煙的眼睛瞪的老大，唉，自己用人不淑。
“我哪有說？？不過也倒是事實。喂，你把眼睛瞪那麼大做甚？怎麼了？不可以嗎？”顏臣清開始答的很隨意，後半句就開始“目露凶光”。
“沒有沒有，隻是……你拿小王爺當實驗品，這也未免太……”長煙覺得很難說下去。
“太什麼啊？！我覺得挺好啊，藥效發揮到就好了嘛，你管那麼多做什麼？小老太太似的……”顏臣清把雙手枕在腦後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長煙徹底無語了。
“哦對了，我想要是茗姑娘在的話應該可以做的很好才對吧……”顏臣清摸著下巴若有所思的隨便說了一句，回頭時卻捕捉到了長煙眼中瞬間的黯淡，不知是因為剛才的病還是因為別的什麼……
“你怎麼了？”顏臣清淡淡隨口問了一句，輕輕斜睨他一眼。
“沒什麼…”長煙似乎有所隱瞞，不過好在他沒聽出來不然又要發揚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優秀品質了。
“恩…那個什麼，你…你身上的毒……要緊快解啊。”顏臣清忽然覺得自己這句話很多餘……
長煙點一點頭，坐下看著床上的墨煬出神，他沒有注意在聽顏臣清說些什麼，那些已經不太重要了。
該醒了吧……
那麼我呢……是不是該休息了……然後就像他們所說……
永不醒來……
“臣清，你說一個人死後究竟會不會有靈魂？”長煙說著，目光仍停留在墨煬身上。
“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問題？？”顏臣清先是愣了一下才又恍然大悟似的正色說道，“你不要胡思亂想，你是絕對不會有事的，相信我，我已派人速尋藥方去了，他們很快就會回來，到時候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沒想到顏臣清這樣看起來粗神經的人竟有這樣的細心，辦事效率這麼高，這麼快就派人打聽去了，他，應該是一個很認真很心細的人了，這從他的脾氣可真一點也看不出啊。看著他堅毅的眼神，長煙的心猛的震顫，他幾乎要相信這是真的了，但是他自己確實十分清楚的，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這種毒，早已在心中生根……
醫不好的了……
若是往常，自己或許還有化解的希望，但自己不久前的重傷卻將希望化為泡影，不過，即使是這樣，自己也不會後悔，一命換兩命，值了。
然而他卻看著顏臣清笑了，“恩……”他點著頭，卻顯出一點無奈，顏臣清是為自己好，別人好心安慰自己，自己是決不能傷害別人的，雖然這樣有點自欺欺人。
“對了，臣清，說真的，若是我真的有一天歸西了……”長煙還沒說完就被顏臣清夾怒的聲音打斷。
“嗨嗨嗨，說什麼呢說什麼呢你，啊？誰說你就要歸西了，啊？誰敢說，啊？信不信我劈了他！把他給卸嘍我！”
“沒有沒有，我不是說假如嘛，打個比喻而已，不要急不要急啊。”
“嗨，我說你啊，沒事別老打這破比喻行不行？！你咋就老覺著自己活不長呢你？！非叫我說你你才滿意啊？！”顏臣清作出揮拳得樣子出來，把長煙當小孩兒嚇。
長煙輕輕按下他不安分的雙手，笑問：“顏臣清啊顏臣清，你可真是性急啊……聽我說完，聽我說完行不行？”
“那好，你說。”顏臣清不耐煩的啜一口茶，又重重將茶杯“敲”到桌上，梆的一聲脆響。
“我再問你，你覺得這世上究竟會不會有靈魂？”
看長煙問的這麼認真，顏臣清衝他一挑眉，眨幾下眼說：“讓我想想啊……那…應該會有吧。你問這個做什麼啊？”
“沒什麼啊，突然想起來了就問問唄。”長煙微微聳肩，嘴角一揚。
如果有靈魂的話，那麼……
無論生死，我都可以日夜守護她……
看見她……
這樣就很滿足了吧……
顏臣清舉起手裏的小杯，輕輕晃著，看著裏麵碧綠的茶葉沉浮，散發出清雅的芬芳。
“臣清啊，你最近手頭緊不緊啊？家裏頭有沒有什麼需要的？”長煙冷不丁問了這麼一句，顏臣清差點把茶噴出來，“嗨，這不笑話嘛，我堂堂一品侍衛，會缺錢花？？？怎麼？你要借錢啊？？”
“啊，不是不是。我是說，趕哪天沒錢了來找我就好拉。”
“找你？”
“對啊，不過你可趕早啊，晚了就沒了。”長煙呷一口茶，說的很隨意。
“為什麼？你發了？”顏臣清饒有興趣的瞅著他。
“那倒不是，我在想啊，這個反正我也沒幾天了，趕明我一玩完，你就直接拿一水缸過來好了。”
“水缸？幹嗎？你打算把自個兒裝缸裏是咋地？”看他像是開玩笑，顏臣清也不再計較死不死的問題。
“差不多吧。”長煙看著他唇角揚起笑容。
“啊？？連棺材都不用啊！這麼省？？”
“不是，你到時候把我血放放，按滴買給人家，你不就發了嘛，不要浪費，全部拿去都沒關係，我不會怪你的。你想啊，這血治百病，又延年益壽，不知道多少人搶著買哩~……”長煙邊說邊點頭，悠哉遊哉的講著生意經，一邊為顏臣清計算得到的財富將會有多少多少，進而開始想象顏臣清未來的幸福生活，子孫滿堂……
顏臣清幾乎暈倒，連連擺手：“大哥大哥，算我求你了行不行？打住打住，我頭都暈了，真沒發現你對這方麵也這麼有研究，明白了明白了……”
“璧長煙啊，像你這樣的不當個小老板可真夠屈才的啊。瞧這算盤打的，咣咣的。”顏臣清真覺的長煙跟變了個人似的，竟然都會主動開玩笑了，不容易啊。
“那是那是。”長煙自己其實覺得這都跟分配遺產差不多了，隻是可以用來分配的東西實在是不多。
“你似乎已經好很多了哦？”
“對啊，估計毒已經化解了吧。”長煙笑著，和平時一樣溫暖。
對啊，他的血本來就有自淨能力，剛才那一發作可能就是最後一關了吧？
“已經自己淨化了，沒事了，再調養個幾天就好了。”長煙拍拍他的肩，解釋道。
猜想得到了長煙的證實，顏臣清放心多了，但心裏不知怎的，還是有一點莫名的惴惴不安。
長煙溫和的微笑如常，漆黑的眼睛依舊深邃幽澈，沒有一點異樣。於是，顏臣清不再懷疑，與長煙相視而笑。
微笑，真的是最好的隱藏。
幾乎隱藏了長煙的一切，也包括他不為人知的痛苦與脆弱，迷惘……
“小王爺好象醒了！”顏臣清忽然驚喜的輕呼出聲，因為他剛剛看到床上的墨煬微微動了一下，像是掙紮著要坐起。
兩人急忙走過去，顏臣清邊倒茶邊朝外喊人，聲音都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長煙輕輕扶墨煬坐起來，一拂額頭，點頭道：“你已經沒事了。服幾劑藥再休息一下便可。”
“長煙，辛苦你了。”墨煬的聲音還有點虛弱，但麵色已轉紅潤，看來已無大礙了。
長煙看著墨煬英俊脫俗的臉，舒眉而笑，眉宇間溫和的光華幽幽流轉。
“小王爺醒了？”茗香聽到沐紫涵的聲音，驚喜的光瞬間點亮了她的眼睛，仿佛天幕上最明亮的星兒。她開心的拉起藍衫女子，小燕兒一樣迫不及待的飛向了屋子……
他醒了！他沒事了呢！
藍衫女子望著她滿是欣喜的明眸，亦是巧笑倩兮，眉目含笑。
金燦的陽光從樹葉間如流金灑落，一院的溫暖。
幾點纖細的影也輕盈的閃進那雕花的門，隻剩流金的花葉，隨微風細細輕語翩然而舞，悠悠飄落……
風簾動，碎影舞斜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