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對不起……淩青璃依偎在淩青歡的懷裏,一顆疲憊的心終於稍稍放鬆,竟是昏昏睡去。
淩青歡看著她稚嫩的容顏,低頭在她額上落下一吻,柔柔地摟了摟淩青璃,隻覺手中的人兒極輕極輕。奶娘欲接過熟睡的淩青漓,卻被淩青歡製止。
他皺了皺好看的看,沉默片刻,自己推了輪椅,把淩青璃放到床上,又細細為她掖好被子,才喚了曉羽奶娘出去。
“少爺,這次小姐倒是因禍得福,開竅了。”
“嗯。”淩青歡淡淡應了一聲,便不再說話。而曉羽興奮起來,嘰嘰喳喳像隻可愛的麻雀。
這一切淩青璃是不知道的,她沉浸在夢中,仿佛又回到了前世,一個她永不能忘的噩夢。
那時候,淅瀝的小雨將出雲城籠罩,天邊都是泛著冷光的烏雲。透過密密麻麻的雨線瞧去,地上都騰起淺白的霧氣。青石鋪砌的路麵被洗刷得極為幹淨,顏色深而沉。
這雨已經下了七天了,大街冷清,偶爾一個行人也是裹緊衣衫匆匆走過。遠處有時會傳來一聲喲喝,隻是不走近,聲音就小了,更顯四下太冷寂。
本來這一帶就沒有什麼人的——已經是很靠近皇宮了,都是皇親貴戚,高官大戶的住宅,哪個平民百姓敢放肆喧嘩?
城門前侍衛帶刀,一概麵無表情,機械地來回巡視。越過那一道牆,就是天與地,光與暗,任誰也看不清。
碧瓦飛甍,高屋建瓴,雕梁畫柱,天下人都以為這裏是人間的天堂。隻有這裏的人才知道,冠冕堂皇背後的醜陋算計,一入宮門深似海,半生不複回頭路。
這座千年的古城靜默著,仿佛一隻匍匐的巨獸陷入了長眠,端嚴肅穆卻死氣沉沉。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腥味,是一棵老邁的槐樹,落下了葉子,已開始枯萎。
沒有一個朝代能一直昌盛,哪怕極為強勢的聞人皇族,也不能例外。會在時間的侵蝕下漸漸的衰落,直至被另一個代替。
“啊!”一聲淒厲的尖叫穿透層層疊疊的紅牆,驚起幾隻枯樹上的昏鴉,盤旋著,直衝雲霄。
是有人聽見了,卻不以為然,繼續忙著自己的事情。他們的心,都變得麻木而冰冷,不過又是一個即將死去的人。
冷宮裏,一個中年婦人執傘而立,衣衫華貴,麵若芙蓉,身姿綽約。歲月仿佛特別眷顧她,讓她依舊貌美如花,更添一股成熟的風韻惹人憐愛。
她居高臨下的看著匍匐在她腳邊的人,眼神輕蔑,像是在看一條狗。
“為什麼?我明明什麼都不爭,什麼你們還不肯放過我……”地上的人嘶吼,聽著像是個女人,她渾身都在顫抖,壓抑著極至的不甘與恨意。
“嗬嗬,淩青璃,你不過空有一副好皮囊,如今還不是卑賤的死狗!”貴婦人一出口,即是不堪入耳的話,她甚至用堅硬的宮鞋鞋底狠狠踩住了那女人的手。
“淩紫靈,你這個歹毒的賤人!”淩青璃抬起頭,眼中射出怨毒的光。這才看清她的臉,怎樣的一張臉啊!從額頭到下巴,深深淺淺不知被劃了多少刀,刀刀見血,刀刀刻骨。傷口都還沒有結痂,皮肉泛白流膿,令人惡心不已,不忍直視。
蓬頭垢麵,臭氣熏天。她的身體更是骨瘦如柴,剩下一張皮,都是密密麻麻的傷痕,已是不成人形。這該是怎樣的仇恨,才會如此狠毒的折磨。
“當初你這張臉是多麼的美麗呀,可惜也毀了,你這個賤婢如何能和本宮比?今天就讓你做個明白鬼。”
“是你對不對,是你陷害的我!”淩青璃一瞬間想起了的什麼,許久不說話,宛若失去了生氣的枯草。
淩紫靈頓了頓,又說道:“你以為夜闌哥哥是真的喜歡你嗎?不過是看上你的美色,還有你外祖父的手中的兵權。你可是一無所有了呢,現在才猜出來?你那奶娘,丫鬟,可都是因為你的愚蠢才死個幹淨。還有淩青歡,估計正在老太監榻上生不如死吧!”
是了,是了,都怪她蠢笨如豬,才陷入了他們精心編織的羅網。當初她還在奇怪,為什麼受寵的六皇子會看上他一個小小的庶女。她困在宮中十七年的吧,還以為他是迫不得已,才不來救她的。
原來,隻是她一廂情願而已。
有淚從她的眼角滑落,黏稠鮮紅。
淩紫靈見狀得意一笑,把那些陳年舊事一一講述,添油加醋。看著淩青璃搖搖欲墜,眼中快意更甚。
淩青璃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飛撲起來,五指成爪,抓向那張如花似玉的臉。淩紫靈卻一改剛才囂張的模樣,像一隻受驚的小白兔,弱不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