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來與再見(1 / 2)

遙遠遼曠的時間裏,誰也不知道,哪裏是盡頭。就這樣一直遊蕩,生死不知,漂浮不定。淩青璃的靈魂快要磨滅了,她看過一場場輪回,她不願就這樣忘記一切,那樣的執念由不得她選擇。

她問鬼差:“能回到過去嗎?我不惜一切代價。”

鬼差麵無表情的道:“辦法隻有一個,你去尋路吧!在裏麵死了就是真的死了,再不能輪回。”

“我要去。”淩青璃微笑,眼光清澈。尋路的傳聞也知曉一些,那是介於人間與地府之間的一條不歸路,從沒有鬼闖過。萬般痛苦刑法,那種痛是生不如死的,所有鬼都聞之變色。

隻是,她已痛過一次,再痛一次又何妨?她已死過一次,再死一次又何妨?這樣無意義的生活她已經受夠了,畢竟一碗白湯不如半盞苦茶。

剝皮抽筋拔骨,下油鍋上火海,老虎凳,十指插竹簽……直到現在一望無際的黑暗。

這種絕望是真的難熬,淩青璃拖著疲憊的身子,機械而麻木。

找不到光明,是看過了所有,真正的灰飛煙滅都無所謂了。是一年,一百年,一千年,還是一萬年,她作為一個孤魂獨自在黑暗裏摸索,不憂亦不怖。

這一條路兩旁,時不時傳來各種聲音,或喜或悲,或誘惑或威脅,她都不為所動。她走的太累,連思想都冰封了,她僅憑潛意識向前。終於,她見遠方有一絲白色,那透明的身子翻飛著奔去,便了無生息。

似乎有一個好聽的男聲在說:“讓她回去……”

層層深紅色的紗幔裏,一個極其瘦小的女孩從床上坐起,細膩的額頭上沁著密密的汗水。她突然間伸手,呆呆看著,眸中滿滿的驚惶與恐懼。她動了動中指,又動了動無名指,仿佛想到了什麼讓人不可置信的事。她飛快地下床,走到梳妝台前,拿起鏡子就著窗外明亮的月光這麼一看。

天!

鏡中人雖麵黃肌瘦,眉眼也尚稚嫩,卻不難看出日後的絕代風華,分明是她十一歲的樣子!怎麼可能?是在做夢?

淩青璃將手指放在唇邊,用力的咬了一口,清晰的疼痛感從指點傳來。她隻覺渾身上,清晰的疼痛感從指點傳來。她隻覺渾身上下冷熱不斷交替,腦子裏一片空白——原來她回來了!

我真的,我真的……

她呢喃著,連一句話都說不完整。淩青璃倚著牆,緩緩地滑坐在地上,背上刺骨的冰涼時刻提醒著,她終於回來了。

熱淚盈眶,淩青璃抱著雙肩,巨大的喜悅充擊她僅存的理智。她悄無生息地落下了淚,在黑暗中,允許自己最後一次軟弱。

今夜以後,從前那個無能的淩六小姐就已死去,隻留下她,為了愛和恨,至死方休。

當清晨第一縷陽光溫柔地鋪進房間,淩青璃仰起小臉,閉眼,她覺得能在炙熱的光明下放肆,便是世上最幸運的事了。

經曆了地府裏的歲月,讓她格外珍惜,珍惜現在這份來之不易的存在。淩青璃勾起唇角,麵容上都是甜甜的笑意,無比的滿足。

她一定會不擇手段的,將一切阻礙她的人通通滅殺,嗬嗬,不然對不起所有的人呀!

尋路裏的曆程除了受折磨就是麵對形形色色的人,有醜陋的,有美麗的,有不通方圓的,也有長袖擅舞的。

可以說,淩青璃經曆了十八世,每一世都極其淒慘,麵對所有人的汙蔑欺辱,每一世她不得好死。

她隻有在此虛假的世界裏,一點一點地去學習,隱藏喜怒哀樂,耍心機玩手段。到最後她終於做到,即使天崩地裂,也隻是淡然笑之,純淨得像剛出生的嬰兒。

酷刑,幻境,還有那條無盡的黑暗之路。淩青璃為之嘖舌,不禁有些後怕,在黑暗之路時,她看見母親和哥哥,差點就淪陷了。淩青璃被磨的棱角全無,性子看起來就像是人畜無害的幼獸。但也隻有她自己知道,人皮之下是怎樣的猙獰。

第一世,她是個丫鬢,在老爺的調戲和幾房姨太太的打壓下,她學會了如何伺候人,調得一手好茶,最後被打死一席稻草裹著扔到了亂葬崗。

第二世,她是個廚娘,在主家的欺侮和三無丈夫的打罵下,她學會了巧妙的躲避,燒得一手好菜,最後被活活燒死。

第三世,她是個乞丐,在路人的嫌惡和他痞流氓的拳打腳踢下,她學會了去偷,去賭,去搶,下些毒藥,迷藥,春藥,最後被官府淩遲處斬。

……

她也做過殺手刺客、商人、敵國質子、藥童、大家閨秀、妓女……有時是女人,有時是男人,有時甚至是人妖。最開始不習慣,但後來就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