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左手一翻,把她又拍了去,“爺,你說句好聽的會死啊?!”
陳樂起來,拍了拍手,說,“我說啊,我們團有個貝斯手,跟你特像,回頭我介紹你們認識下。”
這當口要換周,他會極為儒雅的笑笑,用一種讓你很舒服的語氣,對淩說,“有你這麼說你朋友的嗎?”轉頭再跟我說,“不過我感覺小淩有一點說得很對,你真的很可愛,也很漂亮。”諸如此類的話,周不是沒說過,那當下,我就臉上一片緋紅,都忘記要去數落淩了。
周屬於婉約派,陳屬於豪放派。我下完定論,便一口氣把水喝完,轉頭叫道,“誒,服務員,我要一紮酸梅汁。”
吃完飯,陳自己回酒店,淩開車送我回家。
夜燈初上時,周打來電話,應該是那種例行的請安電話。
“恩,下班了……沒事兒,你知道的,我們這種養老單位能有什麼事兒……不用了,我等下去跟小妮子吃飯,她好像又要出去轉圈,晚上我跟她聚下……恩,也可以,你到時候來把車開走,我自己打車回去。我們明天要跑現場,開車不方便……恩,好,那就這樣。回頭再說。再見!”
淩說完,就把手機甩到我身上,說,“幫我把手機裝進我包包裏麵,這車我最近先還給他。”
我歎了口氣,“你真的要跟周說分手了?”
淩沉默了一會兒,停在一個紅燈的街口,說,“再看看吧!還沒到那那一步,就是昨天陳問我開車嗎的時候,我說我開copper。那個語氣特別不自然,我想把車子先丟周那裏一陣子。”
我又歎了口氣,“其實我感覺,周蠻好的。你剛才也說,能包容你的人真的不多,他算是一個。”撇了撇嘴角,我轉頭看著淩,說,“陳肯定不是那種能包容你的人。”
淩鼻息一鬆,好像也有些動容,“恩,我也感覺出來了,所以我現在也有點矛盾。”她轉頭對我笑了笑,說,“你有時候吧,特像我媽,你剛才跟陳說的那些話,要換了我媽,估計也就這點事兒了。”
我抬手在她身上狠撓了幾下,“我哪裏像你老媽子了,我去你的。我剛才就說了一句,他自己一股腦的倒出來的,整的跟上門女婿見家長似的。這我的問題?!”
“又沒說你什麼不好,瞧你這個毛都豎起來了。”淩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我頭上一拍。
淩開車的習慣很不好,所以她開車的時候,我不會跟她一般見識。
我嘴巴閑著無聊,就開始翻座位前麵的儲物室。翻出來又是巧克力,又是零嘴的,便自顧自的拆開來吃起來。
“這都是周給你準備的吧?”我感歎一聲。
淩沉默不語,反正她也知道我想說什麼。
“周是真的不錯!”
“你要麼嫁給他算了,我看成,我也特樂意給你們撮合。”淩說這話的時候,多少有些酸。人嘛,她也不是真的混泥土做的。
淩並沒有直接開去我家,而是停在雍福會的門口,那裏是我們最近的另一個據點,因為這裏還有另一個姐妹。
“這是又要出去轉轉了?”小白一邊擦著杯子,一邊同我們攀談。
這個地方,其實是我先發現的,說是發現,倒不如是公司一次年會開在這裏,我看氣氛跟環境都挺合淩口味的,就帶她過來過一次。自那之後,她就經常拖著我過來。來多了,就認識了這裏的調酒師,小白。她看起來比我們都大,言談之下,更是成熟穩重,端得是方圓正好,但又不會像是周一樣圓滑。最早混熟,還是因為她送錯了一杯酒。我說,我要的是綠蚱蜢,淩要的是金湯力。結果端到我們麵前的恰恰相反。其實這事兒小得跟沒事兒一樣,不過小白就一個勁的道歉,賠禮,還說這次她請。
小白,是個有點強迫症的調酒師,水瓶座,工作之外特別大條。女,單身,其實比我們小三歲。
“有點這個想法。”我還沒入座,就先跟小白打了個招呼。
“我最近請不出假。”淩還沒坐穩,就先要了杯馬丁尼。
“隻有寂寞的女人才會叫馬丁尼哦。”我眯起眼睛,要了杯百利加冰塊。
“她跟周吵架了?!”小白一邊優雅的擺弄著雪克杯,一邊斜身低低的問我。
“比那個更加嚴重哦。”我裝模作樣的湊過去說道。
小白睜大眼睛,看向淩,“你又有新歡呢了?!”
“什麼叫做‘又’?!我這不過是才有個念想好嗎?”小白調酒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才把馬丁尼推倒淩的跟前,就被她一口喝掉了大半。“今天你怎麼調這麼淡啊?!”淩抱怨道。
小白彎起嘴,露出她慣有的神色,說,“你們剛才肯定吃了什麼很油膩的東西,才吃過飯的,就喝馬丁尼,對胃不好,所以我換了一款基酒。”說著從吧台底下拿出一瓶四四反方的酒。
我不禁驚道,“這瓶子好漂亮!我要了,你回頭把空瓶子送我吧!”
小白微微對我擠了擠調皮的眼神,示意沒問題,這是我跟她之間眾多的秘密之一。
“我說,我今天沒心情聊酒文化,老娘現在就想喝點烈的。”淩一口喝盡,把空空的酒杯子推向吧台立麵的小白。
“恩……那這樣吧,我給你調杯別的,我想……”小白抱著雙手,像是在考慮什麼。
“得兒!還是給我杯橘酒吧。”小白是淩少有的軟肋。
小白以前在法國留過學,也是在法國學的調酒。據說,她在做調酒師之前,是一位醫生,但是請不要問她是主修什麼的,否則除了法醫,誰都不會想去喝她的調酒的。小白的調酒,以細膩,纖細著稱,酒本身的層次分明不說,還很有深度跟韌性,當然這些專業性的術語我是不懂。就聽說,以前有位客人,幾天幾天不曾休息,但當他走進這裏的時候,小白隻推給他一杯隻在厚實的冰塊上淋了幾滴酒的飲料。她就是有這種本事,看懂別人的狀態,想喝什麼,或者可能想喝什麼。而且就算是這麼一杯所謂的冰水參酒,也能叫客人心滿意足。
用小白的話說,調酒師,是一個透過酒,在用靈魂跟人交流的職業。
“你不是經常跑到一個地方,就找一個男友嘛?!敢情這次是準備新人代舊人了?”小白把酒推倒淩跟前之後,就又開始擦杯子。模樣特優雅。
我打個響指,笑道,“全中,而且我還見過了。北京人哦~”
淩瞪了我一樣,這次倒是學乖了,隻品了一小口,完了開始敘述跟我說過的,今天跟我一起發生過的事兒。
“周其實蠻不錯的。”小白聽完後,就蹦了這麼一句出來。
“我想聽到一些不一樣的意見!這話,這位小姐今天已經跟我說了不下N次了”淩簡直是要抓狂,“有意義嗎?”
“有啊!”我跟小白同時說道。
“我是感覺周真的挺適合你。”小白這麼說。
“兩個人都說周不錯,隻能說明,這個人是真的不錯。”我說。
淩撐著腦袋,臉色有些微醺,“我也知道他不錯啊,可問題是……是……”淩皺起眉,一隻手掌已經沒入了頭發。
“可是什麼啊?”我問。
“可是我感覺我一點都不了解他……”淩低低的,這麼說道。
小白抿嘴笑道,“我是感覺是你自己沒安全感。你都沒試著去了解一個人,總不見得叫人家把自己的心理狀態都像寫小說似得,每次都給你彙報一下吧。”
“不過我是感覺周有點讓人看不懂。”我喜歡吃甜食,對稀釋之後的百利特毫無抵抗力,一杯之後,又要一杯,“我是沒看懂過他。”我補充道。
小白丟了個眯眼給我,表示我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吐了吐舌頭,表示,我閉嘴。
“周是搞金融的,他那個圈子爾虞我詐的,要沒點城府肯定是不行的。總不見得叫他人前一個模樣,人後再是一個模樣,萬一他轉換失敗呢?”小白擦完杯子,開始清洗其他客人喝下的杯子。“我是感覺,人久了,最後都會是一個模板。周也不例外。”
“我不喜歡去猜,你們知道嗎?”淩幹脆趴在了吧台上。你說她醉了吧,她的眼鏡特明亮,皺起眉頭的樣子,就好像她說出來的,隻是她煩惱的千分之一。
“陳適合你嗎?”小白換了個語調,輕輕的問。
淩歎了口氣,說,“談不上適合吧,就是跟他在一起特直接。反正小妮子也看到過了,他這個性格,有些什麼事兒,都會跟你說。就是……”
“就是他這個性格你太像,萬一你們以後交往了,吵架了……”小白鼻息一歎,“你又不喜歡跟人吵架,也不喜歡跟人解釋。”
“那就是一場災難……”我注視著四四方方的酒杯,淡淡的說道。說完,才柔和的看了淩一眼。
“唉~~~~~”我們三個人同時歎了口氣。
“談戀愛好麻煩啊。”淩這麼低吼一聲。
“你這個不知道檢點的女人,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我不禁感歎。
“都是點屁大的事兒。”小白有時候總會蹦出幾句特毀她形象的話兒。
“這事兒很大!好嗎?”淩又跟了一聲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