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母親呆呆地站在過道上,她身前的地麵上灑了一大片的雞湯。不遠處,還滾落這一隻肥大的烏雞,身上冒起陣陣白煙……
我本想著看看姥姥有何反應,用以推測自己的猜測是否是無誤的,如今未見姥姥是何反應,卻是見到娘親如此大的動靜了!看來……所猜不虛!當下,雖弄明白了一直所慮之事,我的心底卻更為神傷,這樣的場麵,畢竟,不是那麼輕易就能麵對的。姥姥趕忙上前去,查看母親是否被燙傷,而母親並無什麼舉動,依舊是呆呆地站在那裏。
姥姥確定母親沒有燙傷之後,這才放下心來。抽出自己的手絹,吃力地蹲下,為娘親擦拭裙擺上麵濺著的湯汁。而我,此時也是呆呆地站著,不知道該有什麼舉動。人難免這樣,在追尋一個真相的時候無比執著,而一朝真相大白,竟不知自己該往何處去了。
姥姥起身,叫來小蘭丫頭,讓她將母親扶進裏間更衣。又命我去外麵等著,自領了幾個廚娘去廚房準備剩下的菜肴了。於是這廳堂之下,便隻剩下我一個人。腦中亂亂回想著方才發生的一切,一時自責自己的魯莽,一時又驚詫姑母與爹爹的感情。思緒集中之時,遠處的大聲呼喝或許聽不到,但自己身邊哪怕一個風吹草動,都會讓自己嚇一跳。譬如此時,姑母突兀地出現在我的身後,在我的肩上輕拍一下,又笑盈盈地坐在我的旁邊,道:“婉兒,母親不過是到親家這裏來一起吃個飯,你怎麼嚇成這樣?”
這麼一說,我才覺出了自己的失態,便起身見了禮,道:“母親見諒。”
姑母倒沒有不依不饒,見姥姥與母親都不在,便問道:“你母與你姥姥在準備何種山珍海味啊,都快過午後了,竟還沒上來。”
我尷尬地笑笑,道:“不過是一些家常的吃食。”
姑母見我似乎沒有什麼交談的興趣,道:“婉兒,你也大了,母親有話便也可以直接跟你講。但凡個女子,在婆家哪有不受氣的,我年輕的時候,不也是有他陸府的老夫人的氣受?後麵還有他陸宰的小妾那冷氏賤人,比你今日的境遇可是不如多了。這件事情也怪我,那日被她們幾個說得竟聽迷了,直攛掇我請和尚到府裏捉妖,我還真的請了。婉兒,這一家子過日子總會有些摩擦,你這次回來,遊兒也是很著急的,找你半天找不見,便央我來尋你。”
似乎,我還從未見過姑母這樣低聲下氣地說話,心頭的感動驅走了所有的不滿,溫言道:“母親何必說這些,婉兒哪裏能這般不明事理?”
姑母似懸著的心忽然放下,道:“這麼說,婉兒並未將府中事告知你母?”
我笑道:“隻是絮絮說了些孫老夫人不肯叫我抱外孫的事情,並未說府中僧人驅鬼降妖的事情。”
姑母在我頭上輕輕撫摸,又拉了我的手,道:“好孩子,難為你了。母親以後一定好好照顧你,再不信那些讒言了。”